叠在这艘载着欲望的船上,像点起一堆枯枝败叶一样点燃船身,欲图将这些无穷的哀鸣再度沉入大海,欲图让这份不可宽恕的罪孽永远葬身鱼腹!
那些本该藏在红屋下的骸骨,在此时被掘出土,一具一具躺在板车上,一具一具被运进大海里,一具一具被抛进大火中,和红船一起化作漆黑的火,化作漆黑的烟,化作漆黑的怨念——她们诅咒商船,她们诅咒笼子,她们诅咒整个托贝瑞彼。
不间断不间断的诅咒声在我耳边回响不止,即便我建起风的结界,即便我堵住我的耳孔,都无法隔绝这样的诅咒声。
海水涌动,泥土沸腾,在大地的震怒中,漆黑的泥浆掀开青石奔涌而出,那些暴虐之人、那些贪婪之人、那些怯懦之人,泥浆成为了他们的葬身之所。
尸骸堆积,骨头交叠,泥浆继承他们的暴虐,继承他们的贪欲,继承他们的胆怯,也继承他们终日的惶恐。
他们不敢回到土地中,他们不敢对视神的双眼,只能不断地变幻形态祈求宽恕与安宁,永无止境地扭曲,痛苦,哀嚎……正如这丑陋的面貌,腥臭的泥浆不断涌动,整个托贝瑞彼从地面上消失了,变成了由无数尸骸汇聚而成的——魑沼。
高阶读心术对我的精神力产生了损耗,我意识恍惚,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从春桃的时空中醒来,只见到了魑沼,它货真价实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魑沼身上依然亮着珂桑弗德之索的束缚魔纹,它无法触碰我,便往四面散开,围绕在我的周围。
分身无不张着嘴嚎叫,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只听见那些泥里的骨头正在咯吱咯吱地响动。
那段时空遗留给我的震撼与愤怒均无法平息,它们在我的心中激起一种莫名的情感,它大概是悲伤,大概是悔恨,也大概就是单纯的愤怒,它引燃我的仇恨,让我身体里的魔力无法停止嗡鸣。
巨大的法阵在我身前、身后、在我脚下的大地,在我的四面八方展开,它们之中涌动着寒光与烈火,一齐嘶吼,势若千军万马。
它们汇成风刃,汇成霜刀,汇成熊熊的火剑,汇成尖锐的地刺,它们迸发出一种源自元素的诅咒,凌乱的风声中,精灵为它们恸哭。
我大概是失控了,我的意识堪比动荡不息的汪洋,只剩下一片令人晕眩的空白……又或者说,是珂桑弗德用一片白光庇佑着我,让我不至于彻底沦陷在这样暴虐的恨意中。
我的灵魂仿佛只剩下形表,她此刻正在魔力的驭使下行动自如。
她像厉鬼、像魔兽,撕扯魑沼的躯壳,所有元素遵循着她的指令,如蚁群一样倾巢而出,直到将那具腥臭的躯壳啃噬到只剩下那些堆砌着的、祈祷着的、瑟缩着的、森然的白骨。
“珂茵!珂茵!”
我听到宫徵羽在呼唤我。
“珂茵!”
“喝!”
宫徵羽忽然低喝一声,我的脑门似乎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继而,有什么东西淅淅沥沥、雨点般地迎面落在我的脸上。
不知道是否是巧合,珂桑弗德恰在此时召回了他的白光,我被愤怒割裂的灵魂再度重合。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宫徵羽摁住手腕,躺在地上。
见我醒来,宫徵羽的瞳孔好像收缩了一下,紧紧锁住我的目光,仿佛想从我的眼中寻找什么。后来,他松了口气,那对紧缩起的瞳孔与那双摁住我的双手也一并放松下来。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他的额前涔着冷汗。
我从地上坐起,手在地上摸到了什么一粒一粒的、圆润的小籽……这是什么?白色的?米粒吗?
额前贴着的东西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投下一个黄黄的影子,我伸手去摘,发现是一道画满符文的黄纸。
我的魔力流失了很多,这导致我现在没什么力气。这种感觉和我当年被绯里罗曼的火球追着狂奔一千米的感觉如出一辙,我坐在地上,巨大的疲惫使我腰酸背痛,只好撑着地面,半边身子朝他探去,把黄纸还给他。
黄纸忽然在我的手中燃了起来,但并不会烫手。
宫徵羽没有接的动作,只是怔愣地看着我手里的火焰。
他身周浮动着一层隐隐的辉光。
“对不起对不起……”宫徵羽忽然把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低着头不断朝我道歉:“我不知道会这样,实在是对不住……”
他看上去很愧疚,但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需要道歉的事,便对他说没关系,可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