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迅速把目光错开了。
他的目光显得小心翼翼,就像面前坐着的不是尊贵的我,而是一个哭泣着的幼童。
“那……那你先别哭呗……我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宫徵羽始终没看我,他低着头,挠挠脸颊,耳尖泛红,显得手足无措。
哦,好吧,我不……
等等……哭?
我在哭?!
我伸手摸了下脸,那些尚还挂在脸上的泪水被我摸散,沾在我的手指上。我不信邪,又对着它们嗅了嗅,甚至用舌尖轻点自己的指腹——有些咸。
确实是眼泪。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我僵在原地,脑子再度陷入空白,但这次连同珂桑弗德都不再眷顾我,我甚至不知道该让这张沾着眼泪的脸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最为适合——不行,就算要变成石像,我也要变成一座庄严伟岸、永垂不朽的石像!
我的身体没什么力气,但还是站起身来,擦去眼泪摆好姿势,闭上眼,又觉得自己炯炯不息的目光需得被世人瞻仰,于是又把双眼睁开,强行淡然望向无际的汪洋,等待着属于我的神罚。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极为安静,我的心跳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中逐渐放大,它们大概会逐渐变得沉重而缓慢,最后永远地安静下去……我忽然觉得有些可惜,既然难逃化作石像的命运,我却没能在永恒之乡的广场上成为一尊受人瞩目的石像——在这个晦气地方,恐怕不会有人为我献花了,真可惜啊,我最喜欢花了。
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很久,久到我都以为自己的世界就此安宁了。
“那个……珂茵?”
宫徵羽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把我的安宁打破了。
我向他的方向瞥出一寸目光,却看到宫徵羽正满脸诧异地看着我。
“我亲爱的魔女小姐,请允许我打断你……可你这是做什么呢?”
大约是见我脸上不再挂有令他恐惧的眼泪,他的眼神也不再躲闪。
宫徵羽长得比我高出半个脑袋,他走到我面前,低下身,把自己的视线和我的视线放在同一水平线上,看看我,又转头顺着我的视线望去——可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伟岸的姿态和肃穆的神情已经摆了许久,四肢开始酸痛,我终于坚持不住,又找了块更平整的岩石,舒适地坐了下来——好吧,好吧,既然我已注定无法成为永恒之乡备受瞩目的石像,那么当一尊偷懒的石像也未尝不可。
我正这样想着,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蒲公英曾经无数次地告诫我和弥弥,魔女一旦流泪,即刻就会变成一座永远陷落于哭声与眼泪之中的石像,可是吧,不是我有意冒犯于我笃信多年的、神圣的传说,只是如今看来,石化的效率未免也太低了。
想着想着,我忽然产生了一种上当受骗般不祥的预感。
“珂茵?”可能是心怀不安或者愧疚,宫徵羽一直跟在我的周围,他伸出手,在我的眼前晃了又晃。
我看看他,又看了眼逐渐西斜的太阳,有排海鸟缓缓飞入我的视野,又缓缓地飞出。
啊。
绝对不会错的,我被蒲公英骗了。
于是,我僵硬地把目光转向宫徵羽,缓缓开口,压低了声音——就算用上魔女的低语,我也要以这样的形式对他说——
“……忘了它,宫徵羽。”
宫徵羽很聪明,对我的话心领神会,他郑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说:“我懂我懂,生命里总得经历这样的年纪。”
我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既然不会变成石像,我便放心坐下,向他陈述这片土地的过往。
宫徵羽的心理变化几乎全展现在了他的脸上——他确实拥有一副相当灵活的五官,也拥有一份相当真切的共情之心。
共情是人类独有的宝贵之物,但如今似乎比较少见了……也可能是因为我身边几乎没有人类的缘故。
包括我自己。
魔女的身体是高纯度的魔力凝聚的产物,是受到精灵祝福、从自然中诞下的使者,我们拥有类人的形态,但并不等于是拥有人类的躯体,我们虽然拥有近乎相同的血肉和骨骼,却不具备像人类那样复杂的情感——这样对我说的,是水之贤者阿苏蒂塔。
虽然我从来没有刻意钻研过过魔女们的情感,但我坚信阿苏蒂塔不会像蒲公英那样以戏耍门徒为乐,毕竟我们确实与人类不同,这是显而易见的……比如我的一对尖耳朵!可从没有人类能够拥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