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条件反射去摸腰间手榴弹,却只触到引流管的橡胶质感。
陈远在第三天的深夜醒来。
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冰冷的滴答声,窗外的雪原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他的左腿打着厚重的石膏,牵引架像某种刑具般将他固定在床上。
麻药的余韵还在神经里游走,但记忆己经清晰得可怕——
伏击时的枪声,雪地里蔓延的血,张胜楠把他推进树坑时那双充血的眼睛。
还有更早的,实验室里闪烁的示波器,同事临死前塞进他手里的数据卡,上面沾着脑脊液和碎玻璃。
“值得吗?”?
他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病房角落的阴影动了动,一个穿军装的男人放下报纸——是这次营救行动的指挥官,林淮。
陈远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天花板:“十个突击队员,六个侦查兵,三个地下潜伏者,还有外交官徐小小…就为了一个搞核物理的书呆子?”
林淮起身,暖壶里的水注入搪瓷缸,热气在冷空气里扭曲。
“1970年,您在青海基地用算盘和草稿纸,把铀浓缩效率提高了12%。”
“1975年,您设计的离心机分离层,让西南反应堆提前七个月达到临界。”
“上个月,您传回的那组数据——”林淮突然捏扁了空掉的烟盒,“让某国的导弹试射偏航了西百公里。”
陈远猛地咳嗽起来,喉管里泛出血腥味。
他想起雪地里那个用身体帮他挡子弹的小战士,孩子最多十九岁,中枪时还死死攥着引线拉环。
“他们不知道我是谁,”他攥紧床单,“那些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救的是谁…我不值得他们拿十九条命来换我活着!”
林淮放下茶杯子“您值得!他们是军人,党员,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窗外传来换岗士兵的脚步声,皮靴碾碎积雪的脆响像某种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