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化…不换…出了事…全他妈…赖我?!扣钱…扣我的血汗钱…赔命钱?!”
王有才被他这突然爆发的、带着血腥气的狰狞吓得往后一缩,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脸上的伪善瞬间褪去,换上一种被冒犯的、公事公办的冷硬:“阿达克!冷静点!这是公司的规定!白纸黑字!通报都下来了!你冲我吼有什么用?有意见找公司安全监察处去!好好养伤,别胡思乱想!”
他飞快地抓起桌上的文件,像躲避瘟疫一样塞回牛皮纸袋,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留下那几张冰冷的赔偿核算单,像招魂幡一样飘落在阿达克手边。
病房里死寂一片,只剩下阿达克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般的跳动声。冷汗浸透了病号服,粘腻冰冷。他死死盯着床头柜上那把染血的黄铜道尺,1435的刻度线在眼前扭曲、放大,变成一条冰冷的、嘲笑着他的锁链。~零`点`看_书! _醉.薪`蟑-节/埂\新-哙~三十一万?扣回二十八万?他拼死拼活干一年,到头来,断了一条腿,换来的是什么?是倒欠公司三万块吗?!
,!
“呃啊——!!!”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愤怒终于冲破喉咙,化作一声凄厉绝望的长嚎,在空旷的病房里久久回荡,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又狠狠弹回,砸在他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他抓起手边能摸到的药盒、水杯,狠狠砸向墙壁!
玻璃碎裂声,药片滚落声,混杂着他野兽般的呜咽,构成了这间白色囚笼里最绝望的乐章。窗外的阳光很亮,却一丝也照不进他此刻如同冰窟般的心底。世界的光,在这一刻,彻底熄灭了。
腿上石膏的禁锢感,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日夜缠绕着阿达克。出院回家休养,并没有带来丝毫解脱,反而像坠入了一个更粘稠、更令人窒息的泥潭。那纸冰冷的通报和倒扣二十八万的赔偿核算单,像烧红的烙铁,日夜灼烫着他的神经。陈大奎催命的吼叫,王有才虚伪的嘴脸,道尺上冰冷的1435刻度,还有母亲那个摔碎的医疗箱…无数破碎狰狞的画面在黑暗里反复冲撞、尖叫。
他变得异常沉默,像一尊会呼吸的石膏像。大部分时间只是睁着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那里有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裂缝。手机屏幕偶尔亮起,多是工友老赵发来的问候,或者保险公司例行公事的询问。他很少回复,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只觉得疲惫深入骨髓。
这天傍晚,女友苏婷的电话来了。她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刻意放软的腔调:“达克,晚上想吃什么?我下班给你带过去?…局里今天有个临时接待,可能…可能要晚一点。”背景音里似乎有隐约的、觥筹交错的模糊声响。
“随便。”阿达克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他没什么胃口,也懒得分辨她话里那点细微的不自然。苏婷在区教育局工作,这种应酬似乎越来越频繁。他挂了电话,房间里令人窒息的寂静又涌了上来。腿部的钝痛顽固地存在着,提醒他现实的残酷。他闭上眼,试图将这些杂乱的思绪驱逐出去。
时间在止痛药的半梦半醒间缓慢爬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深夜。一阵尖锐的、持续的微信视频请求的嗡鸣声,如同钢针猛地扎进他昏沉的意识。他皱着眉,摸索着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刺眼的光让他眯起了眼睛。
发小刘猛的名字在屏幕上疯狂跳动。
刘猛?这么晚?阿达克心里掠过一丝疑惑,手指下意识地划开了接听。
“猛子?什么事…”他含糊地问,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药效未散的混沌。
然而,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阿达克所有残存的睡意、混沌,乃至呼吸,都瞬间被冻结了!
画面剧烈晃动,镜头像是从门缝里偷拍的。光线昏暗暧昧,带着宾馆房间特有的那种暧昧不明的暖色调。镜头焦点死死地对准了大床上两个白花花、忘情交缠的身影!
男人背对着镜头,身躯已微微发福,肩背的赘肉在动作中晃动。但阿达克的目光像被烧红的烙铁烫过,瞬间聚焦在男人后腰下方,靠近尾椎骨的地方——那里,赫然纹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深蓝色的船锚!这个纹身,他曾在教育局组织的一次教师节活动合影里,无意中瞥见过,属于那位道貌岸然的区教育局副局长——孙海涛!
而那个被男人压在身下,长发散乱,脸上带着迷醉潮红,正发出压抑而甜腻呻吟的女人…那张脸,烧成灰阿达克也认得!
苏婷!他的女朋友苏婷!
“轰——!!!”
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