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散发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局部?”他拿起那份报告,翻到关键的“风险区划图”页。图上,k15+200至k15+800段,也就是他们最近几天重点关注的区域,被清晰地标注为柔和的绿色,代表“低风险”。这片绿色,像一片平静的湖面,温柔地掩盖了水下潜藏的暗礁。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怒火,然后拿起道尺,尺尖精准地点在报告上标注的一个钻孔点位上(k15+500)。这个点,是geotrust报告里认为地质条件“最为理想”的一个验证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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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加固型终端,屏幕明亮,专门为恶劣环境设计。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几天前在k15+500附近拍摄的现场照片。照片上的景象,与报告上的绿色区域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就在那个钻孔点位旁边不到十米的地方,一处巨大的、新鲜的滑坡痕迹赫然出现在镜头里。大量的红土夹杂着碎石,像一头失控的巨兽,倾泻而下,几乎掩埋了下方刚刚被抢救出来的、沾满泥浆的施工设备,甚至差点就伤到当时正在附近作业的工人!他们的安全帽歪斜着,惊魂未定地站在滑坡边缘,背景是那片被他们标注为“安全”的区域。
“低风险?”林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嘶吼的颤抖,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在你们这个‘低风险’的钻孔点旁边,一场小型滑坡差点酿成大祸!工人们惊险地跑了出来,但设备受损,工期延误!这叫推断误差?这叫局部差异?这叫他妈的系统性造假!”他手指在终端屏幕上快速滑动,一张张照片如同控诉的利箭,射向对面那两张瞬间变得煞白的脸:照片上,是那处失稳的陡坡,坡面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缝,像一张张开的嘴,在无声呐喊;是那些发育到极致的裂隙,像蛛网一样缠绕在风化的岩块上,边缘渗出的锈水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是几处从岩缝中喷涌而出的、粘稠的锈水,如同大地的脓疮…每一张照片,都与报告上平静的绿色区域形成刺眼的、令人作呕的对比,像平静水面下的血。
史密斯博士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试图辩解,声音都有些发颤:“这…这可能是我们遗漏的一个局部软弱带,或者…是近期强降雨导致的暂时性失稳…”
“暂时性失稳?”林野冷笑,打断了他,笑声里满是嘲讽,“看看这些裂隙的深度!看看这些风化岩块的强度!它们失稳,不是‘暂时’,而是‘必然’!你们的报告,就是用一个‘暂时性’的谎言,掩盖了一个‘必然性’的灾难!”
“还有这个!”林野将终端屏幕猛地转向安德森和史密斯,上面是他用道尺、水平仪和简单的三角函数计算,改造出的一个简易坡度仪测量的照片。照片中,道尺作为参照物,清晰地显示着一个数字:“38°”。旁边,他用红笔标注了报告上“建议1:1.5(约34°)”的文字。38度,比报告建议的34度,整整多了4度!这个差距,在地质工程中,可能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误差率多少?15%?20%?这已经不是误差,这是谋杀预告!”林野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桌子上,砸在他们的良心上,“你们拿着这份报告,告诉工人们这里安全,坡度没问题,让他们在38度的陡坡上作业!你们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边坡的稳定性被严重低估!意味着每一次暴雨,每一次重型机械的震动,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手中的道尺,此刻仿佛不再仅仅是一把测量工具,它带着几天前在k15段现场踩过的泥浆的温度,带着那“血锈层”的腥气,带着风化岩块的冰冷,带着工人的汗水与恐惧,直指那份报告的核心。它像一把审判的利剑,指向那些隐藏在数据背后、可能导致无数人失去生命和家园的谎言。
安德森的脸色变得阴沉,他试图维持总监的威严,但声音却有些干涩,像砂纸摩擦:“林总工,我们理解你的担忧,但我们不能仅凭几张照片和一些局部的测量就否定整个地质报告。geotrust的报告是经过…”
“仅凭几张照片?”林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猛地将道尺插回桌上的“血锈层”泥样里。道尺的尖端毫不费力地插了进去,发出一声粘腻而绝望的“噗嗤”声,尺身很快就被那暗红色的、如同脓液般的物质包裹。这声音,像是从大地深处发出的呻吟,又像是死亡在低语,是对他们所谓“科学”的无情嘲讽。
“安德森先生,史密斯博士,”林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容置辩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