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阴雨终于耗尽了最后的气力,悻悻然收起它湿冷而粘稠的拥抱,仿佛一个失意而疲惫的情人。/l!u~o-l¢a+x!s_..c¨o^m/科卢韦齐的天空,被雨水反复洗刷,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像一张被泪水浸透又晾干的脸,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仿佛连天空也患上了忧郁症。
铁路线如同一条刚刚从泥泞中挣扎出来的疲惫巨蟒,在起伏不平的红土丘陵间蜿蜒伸展,露出它布满泥浆与伤痕的身躯,蜿蜒着,诉说着跋涉的艰辛。
林野带着技术员小王和两个刚果籍的测量学徒,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k15+200至k15+800标段。这里是计划中一座中型桥梁的引桥路基所在,地势起伏较大,两侧是风化严重的红土山丘,像一对饱经风霜、沉默不语的老者,守护着这片即将被钢铁和混凝土入侵的土地,眼神里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忧虑。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特有的腥气,还有一种挥之不去、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像是大地在低语,诉说着某种古老的秘密,又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林野眉头紧锁,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阴云,几乎要滴出水来。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不断扫视着刚刚开挖出来的路基边坡和两侧的山体,仿佛要穿透那惨白的天空,看穿大地的伪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泥土和铁锈的混合气息,沉甸甸的。手中的道尺,黄铜尺身沾满了新鲜的泥点,在惨白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沉重,仿佛千斤。尺尖不时被他插入松软的土体,试图探查其下的虚实,或者用力撬开那些风化剥落的岩块,像是在与大地进行一场无声而激烈的较量,每一寸进展都异常艰难。
“林工,根据集团下发的《k15段详细地质勘察报告》,”小王翻着手里那份装订精美、纸张考究的英文文件,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种对权威报告近乎本能的信任,甚至有些讨好地念道,“‘该区域地质构造稳定…表层为第四纪沉积红土,厚度约3-5米,承载力良好…下伏基岩为前寒武纪花岗片麻岩,岩体完整,风化轻微…适宜进行常规路基及浅基础施工…综合评定风险等级:低(low risk)。¢x¢n*s-p¢7^4¢8,.~c¢o·m/’”
“低风险?”林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像冰碴子一样掉落在空气中,瞬间凝结。他用道尺重重地戳了戳刚刚开挖的路基边坡底部。道尺,这测量精确距离的标尺,此刻却如同插入了沼泽。黄铜尺身轻易地没入大半尺深,仿佛刺入的不是坚实的红土,而是一摊混合着大量暗红色铁锈斑块、湿滑粘稠如同烂泥的胶状物——正是那让他们吃尽苦头的“血锈层”!每一次开挖,每一次试图加固,都似乎在唤醒这层地下的诅咒,它像一种活着的、贪婪的胶质,狰狞地吞噬着混凝土,让脚下的土地变得如同流沙,不可靠,令人心悸。
林野拔出道尺,上面沾满了这种诡异的物质,在惨白的天光下,那些铁锈斑块如同凝固的血液,触目惊心。他用力甩了甩,泥浆和锈水飞溅,在空气中划出绝望的弧线。他抬起头,目光投向边坡上方。一处因雨水冲刷而新暴露出的岩壁上,原本应该坚硬的花岗片麻岩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蛛网般的细微裂隙,密密麻麻,如同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又像是大地干涸时留下的、无法愈合的伤痕。裂隙里,正有浑浊的、带着铁锈色的水渍缓缓渗出,滴落在下方的土层上,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单调而揪心,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正是来源于此,仿佛是大地痛苦的呻吟。
“报告里说风化轻微?”林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被背叛的愤怒,他指着那片布满裂隙的岩壁,声音因压抑而有些沙哑,“小王,你看这像轻微风化?这分明是长期受水侵蚀、应力释放导致的严重风化!岩体就像一张拉得过满的弓,随时会断裂!”
小王凑近了,他的脸色也变了。他用手中的激光测距仪,小心翼翼地测量着岩壁上几条主要裂隙的宽度,眉头越皱越紧,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死死揪住:“这…这至少是中等偏强风化了!裂隙这么发育,尤其是在这种起伏较大的坡体上,一旦遇到持续的降雨或者坡脚扰动,很容易…”
“很容易失稳。”林野接口道,语气沉重得像压了一块铅,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我*得?书-城′ .已!发_布¨最/辛^璋^劫!他走到路基旁,将道尺水平放置,利用尺身和地面的夹角,结合他丰富的现场经验,初步目测着边坡的角度。他又拿出一个简易的坡度测量仪——这是林野团队基于道尺原理和几个简单的物理组件(重锤、刻度盘、水平气泡)改造的简陋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