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鱼塭和盐田,都被政府重划了,到处都盖起一幢幢别墅和百货公司。但还是有像我的老家那样幸存的小村庄,彷佛被历史所遗忘般,静静地躺在台湾的一角。
我把背包往肩上扛,泊油路没有了,前头是砾石遍地的小路。不像台北阴雨连绵,夕阳清晰地挂在万里无云的一端,看起来像假的一样。路的两旁还立著老式的电线杆,我凭著古老的记忆跨过一个十字路口,海浪的声音便在耳际苏醒开来。
巷口有家蚵仔面线的摊子,正忙著收摊的样子。我於是凑上前去:
「喂,老板,这附近是不是有所小学?」
我的老家,就在小学的附近,不管街道再怎麽变,那所学校的位置应该是不会变的。果然那个年纪已经不小的老伯听了我的话,很快点了点头,指著巷子的另一头,
「在那里,直直走就到了啦!偶的孙子也是念那里的说。」
他看了看我的模样,竟然把剩下的蚵仔面线全都包起来,一股脑堆到我手上。我吓了一跳,他却说:「全部拿去,全部拿去啦!反正偶要收摊了这些留到明天就不好吃了啦。」我迟疑地想道谢,他却嫌烦似地挥了挥手,我只好抱著热腾腾的面线逃走了。
我的外婆很早就死了,妈妈是由外公一手抚养长大。外公在母亲出嫁後去世,房子也让渡给了别人以後,我在这个地方就几乎没有亲戚了。朋友是有,老同学也有,但我不认为他们会记得我,所以一切只能靠自己。
我走过一家杂货店门口,陈旧的招牌唤醒了我的记忆。啊啊,原来这家杂货店还在啊!这种心情震憾著我,以前小学放学後,我常和同学来这个地方抽纸签,虽然最大奖也只不过是一包王子面。前面是转著七彩霓红灯的理发厅,一成不变到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还记得这里的老板很凶,我和同学只要在门口吵闹,马上就会被他拿扫把赶出去。我越往前走,以往的记忆就一股股涌上心来,既熟悉,却又有某种新鲜感。
我回来了。我一瞬间有这样的感觉。
「喂!那边那个小哥!」
看到小学的尖顶时,我听到背後有人叫我,我诧异地回过头来,才发觉对街有个人拿著橡皮水管,正大力地挥著手:
「帮我把那边那个水龙头打开,就是接著水管的那个,麻烦你啦,我懒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