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大夫?父亲口中的眉大夫是?”宁尘缙联想到了什么询问道。
“没错,我口中的眉大夫,便是如今府上医师眉大夫的父亲。”宁世璞点点头说。
“从那以后,我便成了家里唯一的支柱,什么脏活累活没做过?‘穷人’这两个字是一根尖刺,深入我的发肤。”宁世璞咬牙说,紧攥的拳头重击在无字碑上。
“我恨那些人,那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那些满嘴权利金钱的人,但我却无能为力。”宁世璞的脸上写满悲痛,压抑的情绪让他倍感煎熬。
“幸运的是,老天好像看到了我的痛苦,给了我一个机会,哈哈哈哈,他给了我一个机会!”宁世璞说着又狂笑了起来,转过头望着宁尘缙和宁尘绍,那份久别的欲望再次占据了他的身心。
眉大夫得知宁世璞的父亲死后,心中生出了无尽的愧疚,这份愧疚已经积压太久,只是在这一刻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富家子弟的鄙气他见了太多,穷人的命在他们眼里不如草芥,这世道,什么好事都要按照权利和财富排位,包括救治的机会和活下去的权利。
“老师,您说‘医者仁心,金裘陋麻别无差分’,可我,可我没能力恪守啊,我愧对历代前辈,愧对恩师教导,愧对‘医者’二字,愧对我的本心,更愧对那些死去的可怜人……”眉大夫跪在恩师灵位前,痛哭流涕,不住地磕着响头,抽泣到几度昏厥。
世事如此,卧榻在床的眉大夫深感无力,他可怜孤儿寡母的宁世璞母子,便借着自己人际关系,在当时檩王府上给宁世璞谋了一份差事。
“檩王?那不就是当今圣上还是王爷时的封号?”宁尘绍在一旁说。
“没错,老天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便要珍惜。我要爬上去,不惜一切代价想方设法的爬上去,我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倾世朝臣,然后将那群羞辱过我的人像蝼蚁一样碾碎在脚下,让他们尝尝无法喘息的滋味。”宁世璞玩味地盯着掌心,又狠狠攥紧,他笑着,近乎于疯狂。宁尘缙和宁尘绍吃惊地望着宁世璞,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父亲,他的眼里心里全是欲望,狠辣残忍的感觉让人恐惧。
宁世璞被安排进檩王府做事后,他小心谨慎,借着打扫的机会偷偷学习府上的藏书,在日常生活中学习府上各行各色人为人处世的方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练习了一些拳脚功夫。可是他只是府上平平的杂役,根本没有机会接近檩王。
“父亲,你是如何成功接近圣上并且取得信任的?平常杂役除非贵人引荐,不然是万万不会有机会崭露头角的,且圣上多疑,不会轻易信任一个人的。”宁尘缙深知父亲当年能在王府里当职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就算父亲再怎么努力有些事情永远都是常人无法突破的壁垒。
“如何……是一位故人,我一辈子都感激她,但也一生背负着对她的歉意……”提到那个人宁世璞心如刀绞,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是她帮我一步步从小杂役成为圣上的心腹,一步步走向权力的中心。我陪伴着圣上布局谋划,苦心经营,十多年的胆战心惊,终于那夜夺嫡混战,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我成功将圣上拥簇上了那把龙椅,自己也坐上了权臣的首把交椅。而整个过程中我明里暗里谋划杀害了多少人已经记不清了,一种想要翻身报复的欲望支配着我,在我成为丞相后,更是蒙蔽了我的心和双眼,我开始一点点清理当年唾弃过我的所有人,几近疯狂。是你们的母亲一点点将我从深渊中救赎,使我不至于一错再错。”宁世璞说着,像魔鬼一样恐怖,又像孩子一样可怜。
“我始终感谢上天,在权利争夺的过程中,没有让我和你们的母亲走失,可我却失去了最好的兄弟、真心为我付出的人,更变成了我曾经最厌恶的玩弄权钱的人。我为自己被欲望支配的曾经深感痛苦和懊悔,这种痛苦没日没夜的折磨我,我便选在当年的茅屋处建了这座府邸和这阁楼。除了你们母亲,我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这座阁楼,这里可以将我身上的贪欲和那份痛苦暂时封锁起来,我每几日便会将自己关在里边一上午,好像是在净化自己,就像是一种救赎。”宁世璞望着阁楼,那份渴求的眼神急切又悲楚。
“曾经,我找来石匠,想将我死去的挚友和曾经谋害过的人都刻在石碑上,时时警醒自己,这条通向至尊权力的道路我是踩着多少人的白骨走上来的。可笑的是,八大块石碑竟然还不足以雕刻完,我更觉得自己卑鄙可耻,罪恶罄竹难书,便命人将石碑上的刻字尽皆除去,只有无字碑,那雕刻不尽的罪恶,才是对我那些年最好的警醒。”宁世璞抚摸着无字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