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圆满解决!圆满解决!”宫徵羽比我预想中还要兴奋,如果不是考虑到我们仍然身陷困境,他恐怕还要为之手舞足蹈庆贺一番。
“不对,宫徵羽。”我忽然想起什么:“你既然承载了罗森的灵魂,干嘛还要我去读心?”
“你发现了?”
宫徵羽侧过脸,满脸神秘地笑笑,单指竖起贴在唇前:“嘘——”
“死者的秘密是我们的禁忌。”
“好啦,收工啦!”宫徵羽不愿再与我谈论他们的禁忌,于是岔开话题。他将双手叠于脑后,神色开始变得倦怠。
“哈啊——累死道爷了。”他慵懒地打起哈欠,肩胛的骨骼因他的懒腰发出弹响。“噫——”接着,宫徵羽缩起身体,打了个很小的颤,搓开眼角的眼泪:“该回去咯。”
我看向四周。
依照常理,事件解决,幻境必然自行解除,但除了这片正不断变幻的桃花林,我们所见的景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我本来打算先推宫徵羽独自去把魑沼解决,自己保留魔力找机会把幻境炸开……啊,这可不是我的心机,善良温柔的魔女怎么会有心机呢,毕竟这怎么看都是他惹出来的麻烦!
只是没想到,读心术和意料之外的失控竟对我的魔力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消耗,现在的我根本无力去强行扯开幻境。
宫徵羽看上去也不像还会有力气去强拆幻境的样子,即使有意稳住呼吸,他的疲态也肉眼可见。
我偷偷看了他一会,暗自叹息,觉得他恐怕是指望不上了,便又抬头望向穹顶。
我们是从上边掉下来的……用飞的吗?
不行,即便向上找到幻境的尽头,也需要一定的力量去击碎壁障才能出去,当然也有轻松一些的方法,但那种方法需要得到外界的配合……可桃花那傻猫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竟完全感应不到它。
我苦恼,目光又望向不远处的海洋。
海面风平浪静,岸边卷起白色的浪花,水波与青石咕咚撞响,我忽然打起了魔女之舟的主意。
“珂茵?珂茵?”宫徵羽见我盯着海面发呆,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几下:“想什么……”
宫徵羽的脸色与唇一均寡淡惨白,毫无血色。
话没说完,他的眉头倏地皱起,额上涔出细细的汗珠。
他别过头,捂住胸口、掩住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我这才觉察到,他竟已经如此虚弱。
“我们……不能再多留了……魑沼的毒侵进……本体了。”他咳嗽着,断断续续地说着。
“毒?”
宫徵羽展现出的强大超出了我对人之躯的印象,这样的强大也让我逐渐遗忘了他本只是人类的事实。如今我们的身体还留在魑沼的肚子里,我是没什么,可宫徵羽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我想扶住他,但他只是朝我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不要长时间盯着亮闪闪的东西,小心出现幻觉哦。”他缓过气,勉强挤出笑容,几乎是在用微弱的气流对我说。
我稍稍有些怔愣,忽然听见了一个缥缈虚无的声音。
“珂茵兰德啊珂茵兰德,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
啊,这声音好像在骂我。
这似乎是我的心声。
我忽然为自己的吝啬产生一种愧疚,手下意识往戒指上的宝石摸去,只可惜我那屈指可数的慷慨之心并不足以撼动塔玛坚实的封印,我的指尖略过了它的表层,最终还是没有打开它。
魔女之舟无法引渡他人,虽然从来没听说过“道士之舟”这种东西,但我还是让他试着静下心去聆听,若是命运之神眷顾他,必定会以命运的川流之声指引他。
是的,是的。如果成功,穿过眼前这片宽广无际的大海,命运必将为他的“道士之舟”映照出前往永恒之乡的通道。
“神?”宫徵羽听完我的说法,愣了一下。
“珂茵,虽然我不知道你来这边多久了,但在目睹托贝瑞彼的惨剧之后,你还能确定这个世界存在着神吗?你能确定这位神会在百忙之中垂怜你吗?”
宫徵羽对我的方法抱有疑虑,擦着嘴角的血,一脸正色地竖起食指——
“我虽然不是无神论,但也从不相信没有亲眼见过的东西,珂茵,比起你说的那位虚无缥缈的神,为何不多信赖身边的人呢?”
“看,你的亲友们,他们都在等你回去。”他的目光望朝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