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叶间悉悉索索地传出细碎的声响,我听到了类似翅膀扇动的声音,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从树里飞出。
纯白之鸟的能力远超出我的预想,它甚至隐匿了气息与形体,却又好像特意为我留下翅膀的声音一样,那种扑啦啦的响动声在空中绕了几圈,最后竟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耳边不断传来那样的响声,那种响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大——纯白之鸟竟然在绕着我飞。
忽然,那种声音不再变大,反而越来越小,我意识到它是在离我而去,便召唤出扫帚,追了上去。
可不论我如何追逐,那样的声音都在愈来愈小,离我越来越远,最终彻底消失了。
我飞过圣契尔赫德银杏林的上空,来到了永恒之乡以南的、星湖的岸边。
星湖几乎将整个永恒之乡包围在内,只有西南面的尽头是一座绵延的高山,山头甚至还有积雪。
但即便是那样一座巍峨的山峦,在夜晚也一样被赫西弗格的浓雾所笼罩。
这里不像东面那样生长有海龙鳞之花,一朵也没有……有些奇怪。
禾蜜拉虽然没有生育能力,但却拥有极强的适应力和传播力,大多数禾蜜拉能够像孢子那样分裂——也就是说,一旦某片水域出现禾蜜拉,附近的其他水域也必然会有禾蜜拉活动的痕迹。
可不知为何,这里确实没有禾蜜拉栖息过的痕迹。
虽然没有海龙鳞之花,但此地生长着很大一片芦苇,芦苇长得很高,丛中从我落地的那一刻便开始悉索不止。
这里是一片滩涂,有很浓烈的泥腥味,我嗅不出芦苇深处的东西有什么特殊的气息,也不敢轻易靠近,只是紧握住了手中的扫帚——大地的贤者不止一次嘱咐过她的门徒,如果遇上危险,逃跑才是优先策略。
这样的建议可以说是与蒲公英的“鬼怪论”完全相悖,但想起蒲公英那种完全琢磨不透的性格,相比之下,还是穆德薇拉要更加可靠。
毕竟,水太善变,火太躁烈,风会说谎,唯有脚下的土地能够以双足去真切地丈量。
不错,我要优先逃跑,只是希望芦苇深处的东西最好别会飞。
隐匿在芦苇深处的声音悉悉索索,芦苇被它发出的动静拨弄得左摇右晃,不多时,从芦苇荡中飞快地蹿出个人影来。
我浑身一哆嗦,握紧扫帚就往天上躲,但等我在半空中稳住身体仔细一看,对方竟然是白刃。
白刃就像是刚在泥地里打过滚一般,浑身上下沾满了湿泥,他抬头,看见我,笑了。
“珂茵,兰德。”
我总觉得他此时看上去有些奇怪,最关键的是,他身上那股无法掩盖的狼人味,消失了。
泥腥味。
我本来以为这股泥腥味来自滩涂,但当白刃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发现这股泥腥味竟源自于他身上。白刃站在地面上抬头看我,一抬手,一眨眼,一呼吸,我都能感受到那股泥腥味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被他的动作所牵动,跟随他的身体一同移动。
“你……怎么回事。”
我皱着眉,觉得泥腥味更浓了。
白刃忽然张大眼睛,“嗷”地怪叫一声,弯曲下脊背,双手双脚均着地,以野兽的体态与速度朝我狂奔而来。
我横坐在扫帚上,一面往后退,一面在半空中观察他。
他的动作很奇怪,明明气势很足,但浑身上下却极不协调,从他的身体里正不断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肌肉也极不自然地晃动着,手脚刚落地便从中间折断,从折断的部分又伸出新的……那是什么,骨头吗?他正在不断长出新的骨头?
他正以野兽四足朝地的姿态朝我奔来,我却看到了远不止两双的手脚,这一幕相当诡异,因为从他的身体里,正不断不断地长出新的手脚,那些手脚只有骨骼,争先恐后地从他的身体中探出来,落地往前踏,然后又轮转回他的身体里,他就这样借助无数双手脚的力量,朝我狂奔而来。
怎么可能……这家伙绝对不是白刃。
“呔!”
很意外,宫徵羽竟然在这时从浓雾中一个跟斗翻了出来,从他宽大的黄袍袖子里抽出一柄长剑——应该是一柄木剑。
宫徵羽的身体比我想象得还要轻盈,一落地便率先双腿微曲稳住下身,一手握剑,刷出一套漂亮的剑花,再以双指直指对方。
他深吸了一口气,厉声喝道:“妖孽!我早就看你不像人!”
我依然身处半空,看不清宫徵羽的神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