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视线一对上，双方炽烈的目光便纠缠在了一起，似有三分惊讶，三分冷冽，三分傲慢，再一分漫不经心……它们仿佛相识多年且深有默契，一齐以一种肉眼可见之势剧烈变化。

“你是谁？”

“我去！男主！”

宫徵羽看向白刃，白刃又看向我，我一时不知道该看哪，视线往下一落，就看到小白老仙顺着桌面，一溜烟地不见了。

“……萨尤泽伊戈……”我听见白刃咕噜噜地小声说了一串什么话，应该是狼人一族，或者黄昏会的内部语言。

这种特定的语言往往会带有特殊的加护，所以即便是在永恒之乡这种拥有语言加护的大环境里，我也仅仅只能做到听清音节的程度。

“没什么，我在欢迎他。”白刃向我解释，又转而对着宫徵羽咧开嘴角，笑了起来：“欢迎你。”

白刃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总能让我联想到传言中的黑心商贩，据说他们往往上一秒笑得憨态可掬，下一秒说不定就会把人骗进黑店……说起来白刃之前一直想要我请他吃饭，说不定就是想和谁合伙骗光我的钱，后来被我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所打动，决定对我弃恶从善……嗯，有道理。

我这样想着，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心说这位巫师，算你倒霉，白刃宰我没得逞，现在说不定想宰你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幸会幸会！兄台身形如此精壮，想必也是被选召的勇者之一！”出乎意料，又好像是意料之中地，宫徵羽一把抓住了白刃的手，用力握了两下，随后伸手便往白刃肩头拍了拍，边拍边说：“嚯！看这肌肉！嚯！看这身材！敢问兄台这是练了多久哇！唉，得多久才能练成这样哇！”

白刃被宫徵羽问懵了，但犬科动物对于夸奖向来都是来者不拒，即使是被永恒之乡接纳的白刃，也必将在宫徵羽的声声赞叹中迷失自我。

果不其然，在宫徵羽接连不断的赞叹之中，白刃受用地昂起脑袋。“用不了多久，”他说：“我今年大概……我也不记得我几岁了……”他刻意为年龄问题仔细想了许久，最后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芳龄几何，便说：“反正我们一族从出生开始就日夜修习！”

“从出生开始？！”宫徵羽搭在白刃肩上的手僵了一下，他愣住，沉思，然后后退一步，向白刃抱拳，叹道：“不想兄台毅力竟堪比金石！果然是男主的榜样啊……宫某叹服！”

“没有没有……”脸皮厚如白刃，竟也被宫徵羽夸到开始自谦的程度，但看到白刃那张脸上满面春风，笑意也越发灿烂，我忽然担心宫徵羽那张嘴会把白刃的自恋心彻底激发，于是张嘴打断他们。

“这位巫师，”我的手依然杵着下巴：“有空的话，麻烦把水钱结一下。”

宫徵羽的笑脸僵住了，我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动，连带着他的气息也改变了。

我曾在杜泠泠身上嗅见过相似的气息，不会错的，这样的气息——

“小道我……好像没带钱啊。”宫徵羽的笑容逐渐尴尬起来，可他拍拍胸脯，那份尴尬的笑容又瞬间从他脸上消失了。

“我知道，异世界绝对会支持以物易物的！这可是固定法则！”

宫徵羽胸有成竹地走到屋外，我担心他出了门撒腿就跑，于是也跟了出去，白刃见我出门，也跟在我的身后。

宫徵羽走到街道中央，从袖中又抽出一张黄纸——这种黄纸大多都是长条形的，宫徵羽伸出食指与中指，双指将它夹住，脚下一跺，口中振声：“吾行一令，聚灵成形，徊徊游魂，速速显形——”

黄纸闪过一道青光，隐约能看到朱红的符文从他的指根处逐渐地往上显现。宫徵羽憋足了气，手指一松，符纸飘落坠地，呼啦一声地燃烧起来。

阵阵青烟中，一个黑影子从四周聚合而来。

我与白刃对视一眼，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发自内心的震惊。

那个黑影子，是杜泠泠。

“嘿，我用道术换你的魔法，公平吧！”宫徵羽双手合起，食指与中指紧贴竖立，剩下六指交叠蜷曲。他笑起来有两颗很明显的虎牙，我总觉得这样的特征在他脸上有点违和——可能是白刃作为狼人，可人身形态却没有留虎牙的缘故。

宫徵羽又深吸一口气，温热的能量顺着呼吸沉入小腹，那股能量一落下，即刻如火焰般顺着其经脉燃烧，又如同泉水那样顺其血管流动。它灌满经脉，混入血液，流过心脏，在生命美妙的跃动声中，随他心脏的跳动一层层叠加，变得极为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