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个时辰的对弈,程著雨还是以一子之差获胜,宋临窗不恼不惊,模样坦然地等对方开口询问。
程著雨心中有多个疑团,关于他的身世,他身后的势力以及来汀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过这些疑团,就凭他的片面之词,想必也是无法全信的,真假掺和在一起,更是看不清他这个人了。
程著雨摸索了一下手中捏着的黑子,随即扔回棋盒,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宋临窗,这是你的名字吗?”
宋临窗听言,不得不感叹程大当家敏锐的感觉,他并不是在问,自己的名字对不对,而是问,自己真实的身份是什么,是否捏造了“宋临窗”这个名字。
想必对方已经调查了自己的身世背景,但显然,他不信。
宋临窗一颗一颗地收着棋盘上的白子,动作没有任何的停顿,同时像是背书一般说着,
“我是孤儿,自幼生活在瑞安,拜师学艺,习得中医,得到资助,出国留学。程大当家,您查到资料是否如此啊?”
程著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迷药,板着脸回复了“嗯。”
突然对方起身靠近,程著雨立刻向后躲去,却只见对方把手伸向了他的围棋罐,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走那几颗白子,放回了自己的围棋罐,棋子都是上好的蛤碁石,温润光滑,手感极佳,这一副棋称得上千金难买。
可对方应当是见惯了奇珍异宝,光是客厅里摆放的大摆钟、唐三彩、白瓷,就已经是价值连城,所以对于这样一副棋,没有片刻犹豫,就拿来与人对弈,宋临窗就不一样,他可宝贝了,哪怕不是自己的。
他把最后一个棋子放回去后,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开口道,
“这是我的本名,从未改过,命运多舛,实属不幸,虽有遗憾,过往不究。但中医西医,确实都是我凭本事习得的。”
哪怕他说的是真的,程著雨也不会轻易相信,不过他确实查不到任何的其他信息,所以不禁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宋临窗”这个人了。
“宋大夫如今不是年轻有为,事业蒸蒸日上,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程著雨抬眸,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审视。
“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
“那就再来一局。”
宋临窗欣然应允,狡猾在眼中一闪而过,这次赢了,说不定就能拿下棋盘。
可惜他的算盘敲得叮咚响,却没有成功,因为在他刚要落下第一子的时候,有人敲门,随之而来的是,林疏的声音,
“少爷,东洋货轮公司那里递来一份紧急文件,需要你过目一下。”
虽然他真的很想立刻扯下宋临窗的狐狸面具,但是公司那里的事情确实更为重要,反正现在人就在自己这,想跑也跑不了,有的是时间继续审问。
下一秒,程著雨起身,丢下一句“下次继续编”消失在棋牌室的门口。
林疏紧跟在他身后,不过回头瞄了一眼,只见宋临窗背对他而坐,看不见神情,却感觉到一阵落寞。
——他莫不是因为少爷离开而不开心,难道他对少爷有非分之想?
他立刻用力地甩了甩脑袋,绝对不可能,就算有也不行。继而跟上程著雨的脚步来到书房。
宋临窗确实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说不清是难过还是眷恋,或许是那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其实从未忘记过,只是都被他压在其他一件件棘手的事情下面,装作没时间,没精力去翻出来。
从前家里也有一副蛤碁石的棋子,可父亲不轻易让自己碰,因为小时候的自己过于顽劣,他说过,执棋之人当心静,平淡如水方可落子。下棋从来不是一件享乐的事,相反你要付出很多精力来琢磨,来观察。
可是当他真的会下棋了,却没有机会与父亲来一次对弈。
宋临窗细细地摸过棋子表面的纹路,又想起来自己其实是摸过的,也是在这样聒噪的盛夏。
那时候,一切都完好如初。
宋家,清秋院。
窗棂上奇形怪状的树影微微摇晃,十岁的宋鸣玉靠着软塌,正看着书,就听见木门传来“咚咚”两声,他还未出声应答,就看见门被推开了。
紧接着,探头探脑地走进来一个相同岁数的人,那人先往书案看去,发现没人才扭过头,来另一边找,最后看到宋鸣玉时,便是笑眼弯弯。
宋鸣玉则放下书,颇有些无奈地喊了声“哥哥”,同时拿起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茶水。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