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窗户因着散火锅的味没来得及关,起风了,一阵一阵地往屋里灌。
这天已经快春分了,北方的风进了屋子依然很冷。
罗挺缩了缩脚,把脚放在被子里,被子很小,一不小心碰着男孩子的脚罗挺缩了回来。
男孩子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了”有一小会了,罗挺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刚的炮弹似的责问是话赶话,心里埋着火才跑了出来。
现在胸口的火灭了,只剩一堆冰冷、点不着的残灰。
两个人坐在一张床的两头,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坐着。
怪自己有一点冲动吧,刚刚。明明可以按下不说的,也不是刚憋了一天两天。
罗挺坐着,心里五味杂陈,脑子里的思绪四下飘散,是鱼缸里的水母,上上下下。
有一只水母的名字叫责怪。罗挺是真的怪男孩子的。
一开始罗挺对他有好感,他发现罗挺是同性恋冷淡,这正常,没大不了。可后来呢?
为什么要在冷战的时候忽然想起他身份证上的生日,专程煮一顿火锅给他吃。
为什么要在罗挺去日本喝的醉醺醺的打一通电话要他早点回来,一起吃海底捞。
为什么要在他从日本回来煮粥喝的时候说什么你要是个女孩子好了。
罗挺在想,我们本来可以只是普普通通的两个合租室友,可以跟很多北漂的人一样。
下班回来各回各屋,顶多是在门口碰面的时候、厨房看见的时候礼貌地打声招呼即可。
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要是你没给过我一点点幻想,干脆利落甚至一直嫌弃、蔑视我多好。
罗挺起了身,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站在门口将门打开。
男孩子读懂了这个动作的意思,也从床上走了下来,没有再问那个问题。
临着男孩子从罗挺的房间出去的时候,罗挺忽然鬼使神差地问。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了,你会怎么办?”
男孩子没有回答,只是在门口脚步顿了一下,又从房门出去了,罗挺看着他走回自己的房间。
男孩子轻轻地带上了门,像一阵风刮过树上柔弱的花簌簌地掉进池子里,没有声音。
真操蛋,直男果然是圈子里一道一碰会痒会疼的疤。
不过也谢谢男孩子。
没有义正言辞板着脸说“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没有略带抱歉说“对不起,我让你误会了。”
那样,只会更难看吧。
人越长大越明白,这世上不多也不少才是真正的快乐。
譬如喝酒,只喝一口不上头,人十分的冷静清醒,想说的话仍不敢说。
喝完很多杯却又容易说得太多,一断片,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自己不记得了别人却记着,一点回缓的余地都没有。
刚刚好最好,一点点微醺,没有百分百的清醒,也不会百分百的烂醉。
借着这档口可以在心里拣选着说平日不敢说的话,说错了,也可以怪到酒精的脑袋上。
所以酒后乱性啊,从来不是喝的烂醉,而是一点点酒加很多很多平日的色心。
男孩子回了房间,罗挺上了床,侧身睡在一头,刚刚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我喜欢你”。
这也不算太丢脸吧,只是仍然有点难过,话虽然说的不满,但以后呢,要怎么相处?
懵懵懂懂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那样吗?
现下这层薄薄的窗户纸已经破了小小的口,可能也到时候该搬出去重新找房子了。
这样一想,心里稍微松了一点,找房子嘛,又不是没找过。
打他从出柜离家出走以来,他又何曾有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稳定的住所,反正哪儿都一样。
只是眼泪突然开了闸,大颗大颗地滚了出来。夜色凉凉。
罗挺很晚才睡着,也不踏实,梦里一会是蠢哥哥一路小跑的脸,一会是学长在饭店门口的脸。
最后怎么都变成了男孩子轻轻带上门的背影。
醒来中午了,罗挺发现昨天手机没有充电,也没有擦脸,赶紧将手机充上电,去洗手间洗漱。
男孩子的门关着,以往留着的一条小缝现在完完全全实实在在地紧紧闭上了。
不过也不想管那么多了,只想洗完脸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位置和价格合适的房源。
手机开机,突然涌进来一些短信和微信。短信是昨晚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