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未文怅然若失,双目无神地注视着渐生重影的棋盘。
他现在想什么呢?他没想什么呢?
不,他大抵在想了,在想那个会站在雪域唱歌跳舞;会去泛舟摘藕;会抛下他拿一切去赌缺口,又什么东西都不给他留的、喜欢去策马扬鞭的身影。
谢必安握着扇柄的手紧了紧,当年楚未文追江暮辞追的轰轰烈烈,不巧,他谢必安也算得上是军师中的一员——虽然大多数问题都是楚未文自己想办法解决的——但是见过那个场景,经历过那个岁月,便知那个人在楚未文的心中,留下了多深的影子,这个影子会成为鸿沟,阻拦一切想跨越它的人。
谢必安摩缩着扇柄,心说说:正则啊……可笑你剑安四方,所向披靡的一代灵帝,可笑我们都以为你放下了。
空气中充斥的无泪悲伤的味道让谢必安很不舒服,于是谢必安要打破这个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说到:“前些日子青云殿那边传来消息:凡尘有疑似鬼魉的踪迹。”
原本涣散的瞳孔又迅速聚集在一起,“活过来”的楚未文斜一眼谢必安上下扑动的扇子,冷哼道:“我知道。”最好这消息是真的,如此本帝有的是理由发兵鬼魉,搅他鬼魉一族一个天诛地灭!
“唉,正则。我要没猜错的话,你此番回沼峰就是为了几日后青云盛会上关于这件事的议案吧?”谢必安收拾着棋盘,向楚未文问道,余光尽力去瞥楚未文的脸。和想象中渐寒的表情不一样,楚未文狐狸般的笑让谢必安心头一紧——几千年的交情与经验正在紧急地告诉他:每次这焉坏焉坏的家伙这么笑,就定没好事!
果然,接下来楚未文说的话让谢必安暴躁如雷,直接跳了起来。
“我已经提交了让凤儿前往凡尘,检查监测凡尘之事是否属实的案文。青云盛会那天,你会看见。”楚未文抿了抿清茶,乐呵呵的欣赏谢必安从惊愕到逐渐狰狞的脸,哪还有刚刚如薄瓷般还未触碰就已经在指尖分崩离析得一塌糊涂的脆弱。心情愉悦就差开封佳酿,作食设宴了。
“楚未文!”谢必安用手狠狠抹了一把脸,却终是没能压住心中的怒火,指着楚未文的鼻子,骂道:“你怎么想的?脑子是灌了王水——全都腐烂到不能用了吗?你怎能让凤儿去凡尘?你不是奉行“人灵禁往论”的吗?你犯神经也要有个度吧!你……你这是要把凤丫头往火坑里推!”
“鬼魉一族一直被镇压在宇宙知心,此番在凡尘出现,究其原因,唯有三种可能。”
“要么看管宇宙知心的虎贲军团出现内鬼,擅自开放封印造成鬼魉逃窜——但这种可能性就是不可能,要是真有鬼魉从封印口逃出来,我们五个会感应不到?”
“要么法力极强的鬼魉强行从凡尘薄弱地界破开缺口进入凡尘,如果这样,那那鬼魅的实力都可以与我们匹敌了。你让凤丫头拿什么去斗?!她才将将一千岁的年纪!真遇上了,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一种可能性——也是我们最不希望见到的:枭魃那家伙恢复巅峰状态,在凡尘开条通道,整个鬼魉一族都可以自由进出凡尘。这些,我都能想到,我不信你个老狐狸想不到!”老狐狸正则比谁都精明!
“接下来这段时间的凡尘绝非良地,就是个火坑。你还让凤丫头去凡尘?!你,咳咳……”谢必安看着嘴角上扬,不出一言以复的楚未文,火更大了。
你那一副参透红尘清心寡欲的嘴脸里为什么会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楚未文见谢必安因为发火骂架被自己口水呛到,就“善解人意”地把刚刚送上来的茶递过去,关切地说:“不急不急不急,伯良啊,你慢慢说,不慌,不慌的。来来来,喝口茶润润嗓子……啧啧啧,看你这没说几句便没词的样子,我不在沼峰的这些年里,就没人陪你对骂吵街了吗?才说几句话啊?居然能被呛到……灵均他们呢?都不陪你练的吗?”
“滚!滚!滚!谁要跟你吵架骂街!我……”谢必安举起茶杯就要往楚未文脸上摔,却被楚未文手疾眼快地扶住了高高举起的手,说:“行了行了行了,你先静下来听我慢慢说——这泯望川畔上好的陶土烧出来的冰裂纹盏,我都没收几套,你要摔了我跟你急。”
“琅琊城千年古泉的泉水配上秀山的清明茶,你要浪费了,我就去和灵均他们说去,说你乱发脾气把这一壶的好茶水全洒在了地上,你知道的——灵均最喜欢茶了,而且还是极佳的好茶,你说他要知道了会不会来跟你拼命?唉唉唉!放下放下,怎么又举起来了?脾气这么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