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前后,我们那里还没通电,因而也就无从谈看电视了,收音机也没有。村里唯一的文化设施是安装在每家每户的小喇叭,以及户外的大喇叭。
室内的小喇叭,其形状就像一个圆形的菜碟,黑色塑料材质,中间是一个白色的锡块。
县城有个广播站,每天早、中、晚播出三次,每次广播两三个小时左右,开始曲总是民乐合奏《步步高》,结束曲总是《花好月圆》,我对这两首乐曲太熟悉了,因为小时候在广播里不知听了多少遍。
广播节目算是丰富多彩的了,有新闻节目、音乐节目、评书节目、广告节目、为民服务、听众点播等。
那个时候的流行音乐主要是通过广播喇叭传播的,我听得最多的是王洁实和谢丽斯的男女声合唱,以及蒋大为、李谷一、李双江的歌曲,朱逢博的《金梭和银梭》、李双江的《闪闪的红星》、蒋大为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李谷一的《乡恋》,至今耳熟能详。现在一听到这些歌曲,我的思绪就会立即飞往童年岁月。
评书节目也受到村民的青睐,尤其是刘兰芳的评书,太有吸引力了,包公、程咬金、岳飞、朱元璋的故事能够深埋我的心中,主要得力于广播。我大哥特别喜欢听评书,广播里刘兰芳的声音一出现,他就会搬个凳子坐在广播下,常常忘记了吃饭。
农民农闲时在家里听广播,农忙时就在外面听大喇叭,大喇叭一响,整个村庄都能听到。村外大喇叭在客观上起到了为做活的农民报时的作用,那时农民没有手表,在田里做农活,不知道时间,只有靠听广播喇叭,早上广播响了,就知道时间是七点,中午喇叭响了,表示时间是十一点,傍晚广播响了,表示时间是下午六点。广播开始、结束的时间都是固定的,长年不变。
田野里的广播喇叭带给了乡人很多美好的时光,当你寂寞地骑在牛背上,当你孤独地走在田间小路上,当你在田间干着枯燥的农活,忽然从大广播里飘来动听的音乐,或者从大广播里听到什么喜讯,你的寂寞、疲惫顿时烟消云散,那种乡村牧歌情调和田园风情是城里的人无法体验到的,令我终生怀念。农村青年谈恋爱,坐在河边,看着流水,听着大广播,会更添一分浓情蜜意。
“舒城县广播站,今天全天播音结束,各位听众,明天早上七点钟再会!祝各位晚安!”每当晚上九点听到这几句话的时候,我就感到很失落,因为广播结束了,精神就空虚了,心灵也孤独了。没有广播相伴,生活多么无聊。
我大哥比我大二十岁,是个瘸子,一条腿长,一条腿短,个子又不高,打了一辈子的光棍。残疾人在农村,往往是受到嘲笑的,大哥走路一歪一扭的样子,没少被人嘲笑。大哥性格温和,从不跟人翻脸。
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太贪嘴了,这是他唯一的缺点,也是我家唯一贪嘴的人,我父母、大姐、二姐、二哥和我都不是贪吃的人,有什么吃什么,有多少吃多少,吃喝问题从不计较,只有我大哥是个另类,他喜欢抽烟,喜欢吃肉,而且贪嘴有点过分了。
孩提时候,家家户户都有粪缸,基本上都是敞开着的,而鸡都是散养的,所以,鸡掉进粪缸是常有的事,而且,我发现,母鸡掉进粪缸里的数量明显大于公鸡,成为“失足妇女”。鸡掉缸里后,如果没溺死,就用粪瓢把它舀上来,送到水塘里洗个澡,上岸后,鸡会一抖身子,水珠四溅,然后一个激灵跑了,虽然被污,还可以“重新做人”。如果鸡在粪缸里溺死了,一失足成千古恨,人们就把死鸡捞上来扔掉。可大哥不这样,他不想浪费,他要把从粪缸里捞上来的“酱鸡”清洗清洗炒吃了。我说那不是酱鸡,是粪鸡,是臭鸡。我大哥是属牛的,非常犟,他固执的说:“臭鸡不就臭鸡吗?臭豆腐还是名菜呢。身上有粪,洗洗就干净了,怎么不能吃?”最后,他一个人吃了一只鸡——家中没有第二人敢吃。
我刚上初一的时候,也即1982年的九月,某日中午,我放学回家,在河滩里捡到一只受伤的白天鹅,那只白天鹅的一条腿断了,我把它带到家中,打算好好的护养这只鸟,直到它恢复健康,然后放飞。可是,第二天,我大哥趁我上学去了,他竟然在家里把这只天鹅杀掉,炒吃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吃上了!我虽然也是癞蛤蟆,但我真的不想吃天鹅肉,我太喜欢那只白天鹅了,听说天鹅被大哥吃掉了,当时的我,顿感天都塌下来了!我火冒三十丈!跟大哥大闹一场,我大哥百般辩解,说什么断腿的天鹅养不活的,早迟会死,与其等到将来它瘦掉了,身上没肉了,还不如现在就把它吃掉,肉多点。他越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