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9月,我和舒城县另一位被英士大学录取的学生一同上路,去大学报到。当时日本刚刚投降,局势仍然很混乱。我们一路步行,其中的惊险和艰苦,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后怕。我们从地图上找到温州的位置,经桐城、贵池、屯溪、丽水等县到了海边城市温州。我这个从乡下出来的学生,第一次到城市,那感觉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处处新奇:男人的西装、女人的高跟鞋、夜晚的霓虹灯、高大的楼房、千奇百怪的商品、舞厅、俱乐部、电影院等等,都是第一次进入我的眼帘,真是大开眼界,那时我才发现人的生活还可以如此丰富多彩。
英士大学在抗战胜利后才迁址杭州,没有正式的校址,法学院的生活区还在民房中,教室则在公园中,办公室在一栋小别墅中。
我们除了每学期的注册外,没有其它的手续,也不要学费。
校长和院长是看不到的,上课的教授也是来去匆匆,上完课就走,所以老师没有一个在我的记忆中。
学生的衣着朴实简单,男生一般是衬衣、布裤、皮鞋(温州早就有皮都之称,制鞋业很发达),女生的衣服较为时尚,穿裙子多,那时没有牛仔装。学生很单纯,没有任何不良行为,如抽烟喝酒、打架斗殴等。
温州山清水秀,山美水美,时尚秀气。那里的小吃非常出名,汤圆、粽子、海鲜、馄饨都很美味可口,后来我参军走过很多地方,再也没有一个地方的小吃能和温州相比。
大一的时候,伙食很好,八人一桌,四菜一汤,有海鲜和肉。1946年内战全面爆发,物价飞涨,日子越过越苦。
大学四年我和家中音信完全中断,我也完全失去了经济来源。我从小过惯了简朴生活,第一年从家中带来的钱还有结余,生活可以维持。除了生活简朴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那时的消费水平非常低,不能和现在比,各方面都很简单,没有人穿名牌、上酒店、去旅游。交朋拉友也是清水一杯,绝大部分都不谈女朋友,那时结婚早,很多大学生都是已婚的。即使谈恋爱也不是以金钱为诱导的。
1946年,英士大学迁到浙江金华,我读大二,也是最困难的一年,从家中带来的钱已用完,身无分文,连买点生活用品的钱都没有。当时有两个同学向我伸出援助之手。一个是王子云,他是带着妻子过来读书的。另一个是程钟奇。
我最害怕的是寒假,别的同学都纷纷回家,我却一人留在学校。尤其是过年时候,更令人心寒,没有经历过的不知其中之苦,四个春节我都是一个人过的。七个寒暑假我没有回过一次家,原因:一是没有路费,二是我无家可归——内战之火已烧到家乡。
1947年的下半年,我大三时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于是我半工半读,挣点零用钱。我认识金华县长,他是安徽桐城人,是我的老乡,我向他说明了我的情况,想通过他来找一份半工半读的工作。不久,他在县政府给我挂了个空缺,兼给他读小学的儿子当家庭教师(每月可领180斤谷子,折合现金相当于现在的300元)。
感情生活麻,那时因为女生极少,又比较封建保守,一切随缘,或者听从父母之命,所以男女同学谈恋爱的很少。大学后期,我有个女友,名叫王丽娟,浙江衢州人,是县政府的会计。我们是自由恋爱的,她一人住一个小屋,我们没有情书往来,因见面方便。
那时谈恋爱是保守保密且很封建的,没有卿卿我我、花前月下,更没有激情浪漫甜蜜的感觉,也没有以金钱为前提,双方都没有花钱,每次分手时她都低声细语地要我再来,后因形势巨变,我参军了,我们就分手了。初恋是美好的,令人陶醉的。
大学里的学习是开放的,自由的,认真的。人人都能主动地投入到书的海洋中,没有人督促,也无人管教。以自学为主,自己看书写笔记。每天只上两三节课,主要是发讲义和作笔记,平时也没有作业和考试,只有期末考试。
教师大多是留洋归来,也有名家,但教学水平都差不多。学生的成绩也是如此,分不出谁是优生谁是差生。
学校里有诗社和交友社,人数很少。
1949年,我大学毕业,毕业论文都写好了,并先后在报刊上发表过一些文章。我的各门成绩都还 可以,就是第二外语德语没有学好(第一外语是英语)。
那时同乡观念较强,同学交往主要是同乡交往。学生来自四面八方,以浙江人为主,安徽老乡有几十人,和我交往密切的是同年考取英士大学的两个安庆人(一个岳西人,一个潜山人),我们解放后就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