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昀致和顾言琛两人如约去送了许枫月。
走的时候,她最后还拉着林昀致轻轻的说,“你父亲现在后悔了,无论是我还是昀昀你,我们都会有很好的未来。”
她指着不远处等着的顾言琛,“他愿意花高价买下画展那幅你的画,自展出不久,他就让人过来和我谈,可见诚意,我想无论开出多高的价格,他都还是会愿意买下来,我很高兴能看到你们的今天。”
林昀致心上有一处柔软,慢慢发酵起来。
“记得你们结婚那几天,和你说的嘛,今年就带他去洪城见见外婆吧,看的出来他对你很用心的。”
“妈,会的,你在国外要过的开心噢,有什么事及时和我联系。”
许枫月进去后,林昀致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思绪万千。
学生时代看过一篇作家龙应台的文章《目送》,父母孩子一场最后就是远远看着彼此离开的背影,告诉她不必追。
那时深以为然,没有悲伤,只是觉得是必然的结局,也是她那时希望的结局。
直到顾言琛走到了她的身边,把她揽住。
“怎么这么舍不得你妈妈,搞得我都有点吃醋哦。”
他笑了一下,低头望着林昀致眼睛红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的,你如果想她了,我可以陪你飞过去找她,或者邀她来海城小住。”
语气淡淡,但林昀致知道顾言琛就是这么一个人,做的永远要比说的更好,言出必行,不会是空头支票。
年少时,在心里责怪过父母千万次,长大后才发现她也是第一次为人父母,其实也在尽自己最大努力了。
母亲婚后抑郁,但是也在她身边守了很多年,也教她人生道理,她带她回洪城,也尽己所能让她感受亲情的温暖。
曾经,林昀致是信奉《道德箴言录》中那句:很难判断一个干净、诚实和正当的行动是出于正直还是出于精明。
并以其中的言论,来揣测世界上的一切。
于是有了那句她曾经写在日记上的:世界树上的谎言始终栩栩如生,所以结出了罪恶的果实。
那些年她因此见过了无数晦暗,感觉自己魂灵就像支离月下,没有了声息。
就像一具行将就木的尸体,独自走过漫漫长夜,寒风凛冽,没有爱,只有骨子里的不服输和要求自己把每件事情做好。
她用铅笔在《道德箴言录》随书附赠的书签上写着:这真是可怕极了的真相,但又不得不接受。
多年以后,那本书里的字句依旧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只是不再以简单的字句试图去看透别人。
怀揣希望,始终相信人间值得,才不会走入越发狭窄的阴暗天地,人生才更有盼头。
这么多年了,她才缓缓醒神,开始眷恋这人间。
那年,她坐在教室前排,通过开着的前门看见教室外残阳似血,飞鸟划过黄昏,走廊围栏边上放着一张破旧的木凳子。她这样想,若是有勇气踩着那个凳子,纵身一跃,便是终结。
那年,年级有一个女生意外猝死,据说死在了家里的床上,后面才被家里的长辈发现,一时间,有人在庆幸自己不认识那个女生,不然自己肯定受不了。那时,她这样想,那个女生终于脱离了尘世苦海,灵魂可以自由漂泊,竟然有一些不能说出口的羡慕。
那年,她望向书页里天才和疯子交织的震撼生平,觉得也许人生就该这样短暂而精彩,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那年,她渴望着这样一个机会,挺身而出,见义勇为,献上自己的微渺的生命救别人的命。这是她当年所能想到的最体面的死法,也最有意义的方式告别这个世界。
……
后来啊,她遇到了这么一个人,凌然如月下飞出的细雪,也似晨光熹微里洒下的第一束光,沉溺于他眼底温柔。
当他望向她时,那冰川也消融,似有涓涓细流,阳光也温柔。
离开他后,那冰雪覆楼阁,寒彻心中软柔,新绿都成灰。
见你心欢。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若你见过这样的他,一定会深爱这人间千万种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