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林昀致赶紧给苏宁洲打电话,"洲洲,我要下班了,你在哪?"
她那边有点嘈杂,"我和我妈现在在医院了,准备打掉,昨天晚上谢谢你。"
"你和孩子父亲商量过吗?"
"既然他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了,以后就死生不见。"
"万一…"林昀致没有说下去,只是说,"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随时联系。"
万一孩子父亲愿意负责呢?
她松了口气,无论那个男人爱不爱苏宁洲,苏宁洲都不会被困住了。
只是会很残忍,付出了一个生命的代价,
苏宁洲今天回家把有关的事情和父母一五一十的说了。
父母面色沉入了大海最深处,最后说尊重她的选择。
于是她母亲就陪她去医院了,准备做手术。
在等待的时间里,她想起了林昀致的身世。
林昀致很久以前就和她说过,林家父母因为有了她才结婚的,婚后并不幸福,但又无可奈何。
她说,她母亲压抑冷淡,而父亲的心思不在家庭。
苏宁洲依旧记得林昀致到说这些话时,神色的落寞,她仍然记得无论林昀致考得多好,她父母都会缺席家长会。
如果是她的孩子,她不会因为婚姻的失败而降罪孩子。
她会告诉他的孩儿,就算父亲和母亲关系不好,但你没有错,错的是父母,你仍然值得世上一切最好的。
可是她却自私的选择要扼杀这个生命,她觉得过于残忍。
但想到他一出生就要经受没有父爱,父母感情支离破碎的伤痛。
就在想如果是这样那他还愿意来到这残忍凉薄的现世吗?
她听林昀致怀疑过自己存在的价值。
当时林昀致抿着嘴唇,觉得自己的存在也许就是一个错误,困父母至深,而她自己也感受不到父母亲情的关爱。
至亲血脉间的恶意,悉数落于一个婴孩的摇篮。
林昀致曾说,若无法承受生命之重,无法像尊重自己的生命一样尊重孩子的生命,就不配为人父母。
学生时代,有作文题是赞颁父母之伟大。
林昀致的立意在,感谢她们给予我生命,但也许她们只是养大了我的身体,而无法教会我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有人说,给人造成最恶劣影响的不是别人,也许就是至亲之人。
她想,我无法承受这生命之重。
进了手术室,苏宁洲回想的是林昀致那篇写自己真实感受而得了低分的作文。
那时,林昀致一点也不伤心,她甚至大方的给自己看,还说了创作心得。
她记得最后林昀致说的是,世界树上的谎言始终栩栩如生,所以结出了罪恶的果实。
她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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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居
林昀致坐在阳台上看这江面的日沉与月升,她想若她母亲做了和苏宁洲一样的选择,会不会过得更好呢?
也许母亲不是因为爱她而生了她,是为了留住父亲的心而做出的选择。
曾经她也相信那句父母是世界上最爱孩子的,出走半生她只会说一句,人是目的人,所以的行为都会落于一个动机。
也许她是清醒了不少,但她的心也碎了。
有的时候就是会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如此荒唐。
而始终有人为它振臂高呼,穷尽一切美好的词汇去形容它,多讽刺。
落日最后的浮光跃于江面,跳动不息,就像在为这世界奏响丧钟。
曾经看到丧钟为谁而鸣这一句时,心里没有任何感受,也许就是无谓的少年愁,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她觉得丧钟为她而鸣,也为所有人而鸣,响过无数个世纪,穿越时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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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坐到夜色无边里,难以言状对人生的绝望。
忽而她看到阳台玻璃门射出的光晃了晃她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
她用手挡了挡,看到了一道影子向她走来,是顾言琛。
顾言琛把窗户关上了,背靠在栏杆上,看了她许久,缓缓开口,"你这精神状态我真的很担心。"
林昀致轻轻摇了摇头,"是这样的,过段时间调整了就好了。"
"我看你下班回来后就一直在这静坐,这是有多难消解的情绪在心头。"光照在他身上,立体的五官下有浅浅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