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稍稍睁大了眼。
“你不是让我看回来吗?”叶熹平静地说,心中却有些开心,要抓到林随的把柄并且扳回一局这种事对他来说实在太难得了。
“是。”林随随即换上往常吊儿郎当的笑,为了防晒和防蚊虫,他今天穿了一件薄外套,刚才太着急了还没来得及脱,此时抬手唰地将拉链一拉到底,紧接着交叉双手扒下里面的蓝色短袖,腹部结实的肌肉一览无遗。
叶熹不着痕迹地移开眼,以为林随的胡闹会告一段落,结果对方的手伸向裤腰带,利索地扯开结,紧接着是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和林随的轻嗤。
“不是让我脱给你看吗?”林随嘚瑟得没边,就差眉毛挂上俩大字——高兴,“重点来了啊,抬抬头。”说完手伸向内裤边缘。
“你有病吧林随!”叶熹忍无可忍地抓起林随丢在他身侧的衣服丢过去。
林随接过,笑了笑,“不逗你了,我洗澡去了,你慢慢吃,”他甩衣服到肩膀,指了指自己的脸,故意说:“你要是觉得热就开空调,脸都给烘热了。”
叶熹碰了碰脸,感觉耳垂都在充血,宿舍里谁没穿一条内裤满宿舍溜达过?林随也没多长什么器官,就因为身材不错?
身材确实不错。他细细咀嚼嘴里的饭想。
浴室门打开,叶熹也正好吃完饭,他还没开始洗澡就晕倒了,得再洗一次,林随擦着头发走出来,他蹲在地上找好衣服就冲进了浴室。
林随听见门口关上,拿出医药箱里的烫伤膏,想起来冲冷水时已经过了好一会儿,紧张过后才发觉钻心的疼。
叶熹双眼紧闭,嘴唇苍白的模样让他大脑刹那空白,他觉得除非是爷爷奶奶,否则换随便一个人,他都不会失去理智得忘记先拧门把手,也不会惶恐得拎个小小的热水壶手抖。
他没那么舍己为人,但好像可以舍己为叶熹。
心不在焉地抹了一层药膏,他突然想起打横抱起叶熹的时,对方白皙的膝盖上有小块红色,估计是倒下时候撞的,便翻找出红花油。
叶熹站在花洒下面脱掉衣服,一想到这身衣服是林随给他穿上的,浑身都麻起来。
吃完饭,水一淋,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不少,他抹着沐浴露,脑海中浮现出并没有看见的、林随为他冲葡萄糖和盐水的画面,和擦干他的皮肤将他抱到床上的场景,依照秦吉所说,想象中的林随真的紧张,眉头不常见地皱起来。
叶熹觉得自己是一个称得上冷漠的人,是一个眼见林随被群殴也不打算出手相助的人,而林随是与他截然相反的、非常善良的人,即使他不清楚林随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但还是毫无办法地对林随产生不应该产生的依赖。
最要命的是,他尽量躲避去细想为什么,并且希望林随也不想知道,他觉得和林随这样保持下去很好,至少不会因为将来某一天林随突然对他不好的时候而不适应。
洗完澡出去,林随朝前推了一瓶橙黄色的药水:“明天你膝盖青了,用这个搓一搓,不然明天有得受的。”
他看起来是真的关心自己,叶熹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是不负责任的,他捏住小小的塑料瓶盖将玻璃瓶放进手心,看了林随一眼:“红花油?”
“嗯,我看你膝盖磕到了,”林随点点头,笑起来露出不明显的虎牙,不受控地跟叶熹开玩笑:“会用吗?用不用我帮你?”
叶熹并没有察觉到膝盖上的淤青,此时才后知后觉地隐隐作痛,他握住冰凉的玻璃瓶,点头说“用过”,又小声地道谢。
吹完头发,叶熹坐到床上,宽松的裤子挽至膝盖,两个拇指大小的红色淤青露出来,颜色还很浅也不是很明显。
“快揉,”林随后背挨靠着椅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了一眼,“一会儿的功夫就比刚开始严重了。”
“你千里眼吗?”叶熹倒了两滴开始搓。
“为数不多的视力5.0。”
“那你很棒。”
“邓奇说你近视,”林随看着叶熹,“怎么没见你戴过眼睛?你上课能看见PPT吗?”
叶熹擦药的手顿了顿,撩起眼皮看了林随一眼,想问邓奇什么时候说的,不过没问,“只有一点,光线好就能看见。”
林随逗小狗似的弹两下舌:“看我。”
叶熹抬头看他,听见他说:“能看清我吗?”
太阳几乎落下去了,房间里还没有开灯,余晖映着林随小半边脸,另一边隐没在昏暗中,双眼却同样熠熠生辉,像深海里反光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