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物原将脸转向别处,提到那段过往,他胸腔积满恨意,又不愿在亓遇面前表露出来。
“回到王府后,父皇他将我安置在别院,教我习武读书,可无论我怎么用功,父皇他都不愿正眼看我。
后来父皇忽然转变了态度,他对我比对谁都好,那时我一直以为父皇还是爱我的。”
亓遇隐约猜测到后面发生了什么,原主记忆里当朝皇帝是谋反篡位上来的:“他将你化作手中利刃?”
景物原抿了口茶,点点头:“他对储君人选不满,将我隐藏在别院四年,为的就是谋反篡位。
我十四岁那年,他对我说,‘物原,这世间除了你,无人再能懂我’,当时我听了后什么都顾不上了,一心只想替他登上皇位。
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亲情,我率领五百人杀进皇宫,血战三天三夜,到最后只剩我一个人。”
“五百人?!”
亓遇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在她那个世界,某夕夕六万人都没砍下一部手机,他竟只率领五百人,这就是让他去送死啊!
景物原自嘲的苦笑一声:“多亏四年来父皇他对我没日没夜的训练,在身中数箭的情形下,不到三日我就杀出重围,替他拿下了这帝君之位。”
亓遇听到这里,心底暗暗揪成一团,她不敢想,十四岁的他,独自面对着皇宫禁军时,会是怎样的绝望?
“那后来呢?你为何在边关戍守八年?”
景物原只觉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他停顿许久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
“他曾许诺登基后,我必是储君,可当我将他扶上皇位后,他才撕开真面目。
他说我残暴不仁、狼子野心,唯有将我送去苦寒之地磨练,方能担的起天下重任。”
景物原紧握桌角的指节泛着白,脸颊上的肌肉隐约颤抖着,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可他又怎知我所想?什么储君皇位,我全都不要!我不过是想让他多看我一眼,哪怕就一眼!”
亓遇咬着下唇静静地等他说下去,景物原有些不愿再提从前的事了,好一会后才开口,就轻避重的向她描述了边关的苦寒,自己又是如何被一点一点架空,直到他落马滚入悬崖,身受重伤又废了双眼,这才被接回了京城。
想到边关那漫天黄沙,亓遇喉咙有些干涩:“那你的死侍呢?他在边关没回来?”
景物原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不,他回来了,就在回京城的那天,他消失了。”
“什么人干的?”
“除了他,没有别人,你帮我打听到他关在何处,余下的我自己解决,你家兄我也会救回来。”
“为什么找到他就能救我哥哥?”
亓遇再追问下去,景物原有些犹豫了,私兵事关重大,他被困在这满是眼线的王府,急需帮手,可她又只是个弱女子。
亓遇听他说完这些,对朝中局势也有了了解,他们昨日消失一段时间,家里又出事了,想必皇帝已经在疑心亓家了,如今她只有谋一靠山,才能保住亓家。
“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我已经脱不了身了,我医治了你的双眼,你难道要看着我亓家去送死不成?”
景物原瞬间感到惊慌失措:“不,你是我的恩人,我又怎会……”
空气凝结了好一会后,景物原重重叹了口气,还是说出了私兵的事。
皇宫,宣明殿内,被罚跪了半日的景承文,正头晕眼花地跪在殿内,脚边散落一地的奏章,皇帝怒目圆睁瞪着他。
“若不是当年他还年幼,怎会轻易被朕控制?要不是拔了他的利爪,朕都得忌惮他三分,岂是你这个蠢货能斗得过的!”
景承文向来瞧不上他这个大哥,梗着脖子沙哑着嗓音反驳道:“他在边关八年,京中毫无势力,儿臣不明白,父皇为何要忌惮自己的儿子?”
皇帝怒极,抬手将砚台砸向他:“蠢而不自知的废物!”
景承文被砚台结结实实砸中额头,鲜红的血液顺着额头滑落下来。
皇帝看到这一幕,又心疼又无奈:“这才过去多少年,你竟都忘了他是如何弑君的了!你以为这八年他是去边关吃白饭的吗?”
脑海中闪过那个满身是血、提刀立于城墙之下的身影,景承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儿臣不敢忘!”
“朕登基后便将他派去边关镇守疆土,八年来,朕从不许他回京,若不是这孽种私自养兵,朕也不会下此狠手,废了他的双眼,迫使他交出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