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脑子一片空白。
他以为戏演完了。
他以为接下来,就是这位小侯爷居高临下的施舍和招揽。
然而,苏文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永生难忘。
苏文下了车,径直走到那瞎眼老妪面前,在柳三和周围所有探头探脑的贫民震惊的目光中,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单膝跪地。
他没有去扶老妪,而是用自己的丝绸袖口,一点一点,擦去了老妪手背上沾染的泥污。
动作轻柔,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老人家,惊着您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种平等的,发自骨子里的尊重。
柳三彻底愣住了。
他混迹市井,见过太多虚伪的笑,见过太多带着算计的善意。
但他从未见过,有高高在上的贵人,会为一个肮脏的、瞎眼的老乞婆,跪下。
这一跪,无论他是不是演戏。
他知道这是一场算计,但他妈的,这份算计,是用金子做的骨头,用真心做的血肉!
他心甘情愿,跳进这个陷阱。
“扑通!”
柳三挣扎着爬起来,对着苏文,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与青石碰撞,血肉模糊。
“小侯爷……柳三这条贱命,从今往后,是您的了!”
苏文没有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磕完头。
就在此时,那一直沉默的瞎眼老妪,忽然伸出干枯的手,抓住了苏文。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那双空洞的眼眶,却仿佛“看”向了苏文灵魂的最深处。
“公子……”
她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三儿……希望您善待他”。
苏文的瞳孔,微微一缩。
老妪的手,冰冷刺骨。
苏文猛地抽回手,脸上第一次失去了从容的伪装。
柳三也被他娘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岔开话题,将一个刚刚得来的、更诡异的情报说了出来。
“小侯爷!我想起来一件事!”
他凑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恐惧。
“最近有个管事模样的人,总在巷子里转悠,专找那些缺胳膊断腿的娃儿。”
“他不是施舍……”
柳三咽了口唾沫,眼中是化不开的惊恐。
“他是在‘相看’,就像……就像一个手艺人,在打量一块趁手的材料。”
“昨天,他还摸了摸小癞子的那条瘸腿,那眼神……不是可怜,是……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