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目光越过所有人,越过那被商队隔开的、脸色铁青的二皇子,精准地落在了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身背陈旧书箱的穷书生身上。
在全场数千人惊愕的目光中,苏文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破烂的衣衫,然后,对着陆知行,深深地,深深地弯腰,作了一个九十度的大揖。
这一揖,比山岳还重。
这一揖,让天地失声。
紧接着,苏文直起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的声音如同杜鹃泣血,却又洪亮得如同惊雷,炸响在天启城的上空!
“学生苏文,请陆先生——”
他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为我父,前镇北将军、靖安侯苏战,为我靖安侯府满门忠烈,为边关枉死的十八名羽林卫兄弟——”
“撰写祭文,以告天下!”
全场死寂!
如果说刚才的无视是耳光,那现在的这句话,就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用一把烧红的铁刀,狠狠地捅进了李景炎的心窝!
他拒绝了皇子的橄榄枝,却向一个穷酸书生行此大礼!
他没有辩解,没有喊冤,而是用这种最刚烈、最决绝的方式,将一场原本可以被私下拿捏的“构陷”,瞬间拔高到了“国法公理”、“清流民意”的层面!
他要的不是私下的平反,他要的是一场席卷整个天启城的舆论风暴!
李景炎脸上的笑容,彻底碎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扭曲,青筋在光洁的额角隐隐跳动。他放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陆知行站在那里,浑身颤抖。他看着苏文那双看似虚弱,实则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激荡与使命感,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眼眶泛红,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有一万句经义,一万篇檄文要脱口而出。他重重地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陆某,敢不从命!”
“哗——”
死寂的人群,在这一刻彻底炸开了锅!
“我的天,这……这是要翻天啊!”
“好个苏文!好个小侯爷!以前真是瞎了眼,以为他是个废物!”
“这下有好戏看了!一边是皇子,一边是新晋的文道新星,这天启城要变天了!”
风暴,已然掀起。
在远处一座酒楼的顶层,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静静地看着城门口发生的一切。他身穿监天司的黑色飞鱼服,气质斯文,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正是萧见空。
他身后的阴影里,墨影无声无息地出现。
“指挥使,‘异常扰动’正在扩大。目标人物苏文,已脱离预测轨道。”
萧见空没有回头,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论天气。
“不,他不是脱离了轨道。”
他看着城门下那个看似单薄,却搅动了满城风云的身影。
“呵呵,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