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诸君在此品评风月,可知北境将士,正身披霜雪,枕戈待旦?”
那富家子弟脸色一变:“陆知行,你休要在此危言耸听,败坏雅兴!”
“危言耸听?”陆知行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悲愤与浩然之气,“我只问一句,尔等口中的法度,究竟是用来匡扶社稷,还是用来禁锢万民之口的工具?”
他向前一步,声如洪钟:“当法度沦为权贵手中刀,当诗文变成粉饰太平的脂粉,我辈读书人,若不为民请命,与禽兽何异!”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散开!画舫上的灯笼齐齐摇曳,水面泛起剧烈的波纹。一缕淡淡的金光从他头顶冲天而起,虽然微弱,却纯粹无比!
文心凝聚,浩气长存!
满座皆惊,落针可闻。
相府,书房。
当朝丞相赵文若听着幕僚的汇报,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一顿。
“人道火种……有点意思。”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派人,给他送些过冬的木炭。告诉他,老夫爱惜人才。”
皇宫,御书房。
乾元帝李策放下手中的朱笔,看着监天司呈上来的密奏,手指在“陆知行”三个字上轻轻敲了敲。
“一个敢说真话的书生,倒也难得。”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二皇子府。
“砰!”
一只名贵的白玉杯被李景炎捏得粉碎。他看着自己那只完美无瑕的手上被划出的血痕,俊美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温和的笑容。
“废物!一群废物!”他低声嘶吼,“不但没能压住他,反而让他一举成名!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所谓的‘同道人’给我揪出来!”
而在天启城最阴暗的角落,监天司总部。
指挥使萧见空静静地坐在棋盘前,他面前摆着三份情报:靖安侯府变卖家产、苏晴儿暗中联络旧部、陆知行文会扬名。
他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黑子,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平静,仿佛在看一堆毫无意义的数据。
“以靖安侯府为原点,出现了两个异常的扰动变量……出现了不稳定的倾向。”他看着棋盘,仿佛在自言自语。
“异常点,需要被修正。”
“啪。”
黑子落下。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他身后的梁柱上悄无声息地滑落,单膝跪地。那是墨影,他的影子,一把没有感情的刀。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听着。
萧见空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吩咐:“去查清靖安侯府的‘异常’。如有必要……”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抹除。”
墨影的身形再次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暮色四合,官道尽头。
苏文的马车缓缓停下。金不换掀开车帘,恭敬地说道:“小侯爷,天启城,到了。”
苏文抬眼望去。
前方,一座古朴的凉亭静静矗立,亭上牌匾书有三个字:十里亭。
凉亭之后,便是那座如同洪荒巨兽般匍匐在地平线上的雄城。
天启城。
他回来了。
苏文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微笑。
“走,我们进城。这场戏,该开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