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s_o?k~a·n_s_h+u¨./c¨o-m′
一个拼命想要把舞台搞砸,却总能阴差阳错地引来满堂喝彩的小丑。
他需要亲眼去看看。
看看他的“劳民伤财”,到底被那群老家伙,扭曲成了什么样子。
他换上一身不起眼的锦衣,只带了赵高,悄然出宫,前往京郊最大的一处“行宫”工地。
还没靠近,喧天的号子声就已传入耳中。
没有他预想中的哀嚎与咒骂,那号子声中气十足,充满了力量,甚至带着欢快?
工地上,数千人赤着膊,肌肉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正热火朝天地搬运着石料与木材。
一条新铺设的碎石路从官道直通工地,数不清的牛车马车来回穿梭,将粮食、布匹、工具运送进来。
一切都井然有序。
傅殇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走到一处茶水棚,几个刚歇下来的民夫正捧着粗瓷碗大口喝水。
“这活计,很苦吧?”傅殇坐下,拿起一个空碗,故作随意地问。
一个满脸风霜的汉子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苦?跟以前比,这算神仙日子了!”
他一指远处高高飘扬的旗帜。-s?o,e¨o\.!i\n!f.o,“官府管饭,一天三顿,顿顿有干的!受伤了有郎中给看,晚上有地方睡,干得好,月底还发钱!”
另一人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这位老板,你是不知道。我们这批人,半数都是从南边逃荒过来的流民。再晚俩月,不是饿死,就是落草为寇了。”
他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现在,能凭力气吃饭,给陛下修宫殿,这是天大的福分!咱心里踏实!”
“福分?”傅殇的声音有些干涩。
“可不是福分嘛!”那汉子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八度。“也就是当今陛下!换了以前,谁管咱们死活?陛下这是怕我们没活路,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建行宫是假,给咱们一口饭吃是真啊!”
“对!陛下是当世活佛!”
周围的民夫纷纷附和,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洋溢着的是真切的感激。
傅殇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冰窟窿里,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他是在劳民伤财!不是在积德行善!
他猛地站起身。
“赵高!”
“奴……奴才在。”赵高快步跟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去查。+x\d·w¨x.t^x,t¨.`c?o-m,”傅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去给朕查!贪污!克扣!只要有贪污超过10两白银的全部杀了,朕就不信,这几万人的工程,能干净到哪里去!”
一个时辰后赵高手里捧着几卷粗糙的纸。
“陛下……”赵高跪在地上,声音都在抖。“查……查了。”
“说!”
“工部侍郎,亲自坐镇工地。所有物资,从米粮到铁钉,出入三方核对,账目每日一清,张榜公布,人人可查。”
“太医院派了三名医官,二十名学徒,成立了临时医署,防治疫病,分文不取。”
“户部派来的主簿,给每个民夫都定了名籍,按工时计酬,月底由官方钱庄直接发钱,谁也克扣不了……”
赵高每说一句,傅殇的脸色就黑一分。
这帮大臣,是铁了心要跟他对着干了?
“还有……”赵高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纸卷呈了上来。“这是……这是工地上……流传的歌谣……”
傅殇一把夺过。
“开元小宝手中拿,不愁吃来不愁穿。陛下圣明建行宫,救我全家离深渊……”
“一锤一凿报皇恩,不为金来不为银。只盼宫成那一日,叩谢我主万岁君!”
字迹歪歪扭扭,却像一把把尖刀,戳在他的心口上。
“噗——”
傅殇一口气没顺过来,只觉得喉咙一甜。他强行把那口血咽了回去。
他不能在这里失态。
他缓缓转身,看着那热火朝天的工地,看着那些对他“感恩戴德”的子民。
他像是看到了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
这张网,由他最痛恨的“仁德”与“圣明”织成,将他牢牢地困在了龙椅之上。
他想当一个昏君。
可天下人,偏偏要逼他当一个明君!
……
回到养心殿,傅殇把自己关了整整一天。
晚膳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