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突然抓我啊！放开！快放开！又得重新给你冲了！”

沈应被温热的液体一激，意识又清醒了几分。

他抬起头，模糊的视野里映出伍十九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黑色的中长发依旧用那根深红色橡皮筋随意地扎着小揪，几缕碎发垂在光洁的额前。

此刻，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睁得溜圆，红润的嘴唇因为惊吓和心疼微微张着，脸上写满了“我的蜂蜜水没了”的痛心疾首。

然而，沈应抓着他手腕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他甚至下意识地又收紧了一点。

那纯粹的快乐情绪，正源源不断地、毫无保留地从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传递过来，像一股温暖的清泉，冲刷着他宿醉的头痛和醒来后的混乱不适。

太舒服了…比任何舒缓剂都有效…他像在沙漠里渴了三天的人终于找到绿洲，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清凉甘甜，根本不愿意松开。

伍十九用力挣了挣，发现完全掰不开沈应那看似虚弱却异常固执的手。

他认命地垮下肩膀，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长长地、夸张地叹了口气：“唉——”

他放弃了挣扎，任由沈应抓着自己的手腕，然后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单膝跪在洒满蜂蜜水的地板上，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开始笨拙地收拾碎玻璃。

一边收拾，一边嘀嘀咕咕，声音里充满了少年人的碎碎念和一点小小的委屈：

“我说沈哥…沈大爷…您老人家这手劲儿也太大了点吧？练鹰爪功的啊？可怜我好不容易搞到的好蜂蜜…这下全喂地板了…还有这玻璃杯，限量版的卡通杯呢…”

他小心翼翼地用纸巾包起玻璃碎片，又扯过旁边一块不知道擦过什么的抹布，胡乱地擦拭着地板上的粘稠液体。

“喂喂喂！回神啦！”伍十九收拾得差不多了，忽然把那张唇红齿白的俊脸凑到沈应眼前，距离近得沈应都能看清他纤长的睫毛。

他伸出那只自由的手，在沈应呆滞的眼前用力挥了挥，试图引起注意，语气带着点戏谑和探究：

“哈喽？地球呼叫沈应！你还记得你是谁吗？家住何方？银行卡密码多少？不会真喝傻了吧？”

他歪着头，仔细观察着沈应那难得一见的、带着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依赖的表情，小声地、带着点懊悔地嘀咕：

“啧…早知道你这么…呃…‘不胜酒力’，一杯‘地狱火’就能放倒，还附带抓人手腕的被动技能…我就不跟你开那个玩笑了嘛…”

他指的是调换酒瓶的恶作剧。

沈应的意识在蜂蜜的甜腻气味、宿醉的钝痛、伍十九聒噪的碎碎念以及那源源不断涌入的、令人贪恋的快乐暖流中，艰难地、一点点地归位。

这里是…伍十九的家。

自己喝醉了…被他…背回来了？

然后…自己像个无赖一样抓着他不放…还打翻了他的蜂蜜水…

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窘迫感，混合着宿醉的难受，猛地冲上沈应的头顶。他几乎是触电般，猛地松开了紧抓着伍十九手腕的手！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手腕上的钳制突然消失，伍十九反而愣了一下，保持着收拾的姿势，眨巴着眼睛看着沈应。

沈应别开脸，不去看对方可能带着戏谑或探究的眼神。

他撑着身下柔软的垫子，有些狼狈地想要站起来。然而宿醉的眩晕和身体的酸软让他一个趔趄，又重重地坐了回去，引得旁边那只金毛关切地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了拱他的手臂。

“哎！慢点慢点！”伍十九连忙站起身，也顾不上地板了，伸手想扶，但看着沈应那副生人勿近、浑身散发着“别碰我”冷气的样子，又讪讪地把手缩了回来，挠了挠自己脑后的小揪揪。

“那个…沈哥？你…还好吧？”伍十九试探着问，声音难得地正经了一点，带着点小心翼翼，“要不要…我去给你弄点醒酒汤？或者…你再躺会儿？”

沈应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被蜂蜜水打湿的、皱巴巴的衣服，又扫了一眼这间堆满杂物、充满猫狗和少年气息的混乱房间，最后，视线落在自己刚刚松开伍十九的那只手上。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皮肤的温度，以及…那种令人沉溺的快乐情绪带来的奇异“触感”。一种莫名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感，悄然弥漫开来。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宿醉后的干涩和疲惫：

“不用。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