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
温言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空洞的眼睛缓缓抬起,看向声音来源。
“你…” 陆承舟斟酌着词句,“…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来到…这个诊所?”
温言的眼神依旧茫然,似乎在检索一个遥远而模糊的问题。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片枯黄的花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陆承舟以为得不到答案时,温言干涩平板的声音,如同生锈的留声机般,断断续续地响起:
“…外面…很黑…很吵…很多…怪物…”
“…有人…找到我…白衣服…戴…口罩…”
“…他们说…” 温言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空洞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难以捕捉的恐惧和困惑, “…说我是…有罪的…”
“…说这里…能…治好…我的…罪…”
“…然后…就…在这里了…每天…吃药…”
有罪的?
陆承舟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词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打开了许多猜测的锁。
温言半鬼化的状态,是否就是那些人眼中的“罪”?
他被视为“异常”,视为“污染源”,所以被“治疗”?被囚禁?被强行用药物压制和洗脑?
这片枯黄的、被他本能般“喜欢”的花瓣…是否代表着他在被捕获前,在那片“很黑很吵有很多怪物”的外界,曾经感受到过的、极其稀少的、属于“生”的色彩和温度?是他被剥夺的记忆中,唯一残存的一点点“美好”碎片?
陆承舟看着温言低头摩挲花瓣的侧影,那空洞眼神中一丝几乎不存在的、像是错觉般柔和,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得无法呼吸。
他不仅欠温言一条命,更将他推入了这样一个被定义为“有罪”、被剥夺一切、成为实验品或消耗品的深渊。
赎罪的路,比他想象的,更加黑暗,更加漫长。
而这片枯黄的、脆弱的花瓣,和他身边这个只剩下“有罪”标签的残骸,成了这无边黑暗中,唯一微弱的光源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