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糖醋排骨的火候是不是有点过了?”“小少爷今天一口青菜都没吃,明天得想办法让他吃点蔬菜才行。”
这些念头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听不真切,也抓不住重点。
但只要儿子陆明轩在身边,一旦苏锦绣的内心有什么强烈的想法或者吐槽,通过儿子的嘴“转述”出来,就变得异常清晰,仿佛自带杜比环绕立体声。
他若有所思地捏了捏陆明轩肉乎乎的小脸蛋:“明轩,刚才苏阿姨除了那些,还说什么了?”
陆明轩歪着小脑袋,努力回忆着。
“苏阿姨还说,爸爸你太严肃了,像个移动大冰块,家里冷飕飕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陆景琛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一个敢在心里如此肆无忌惮地编排他的保姆,按照陆景琛以往的行事风格,早该让她卷铺盖滚蛋,滚得越远越好。
但陆景琛是谁?
他是陆氏集团的掌舵人,是习惯了掌控一切的王者。
这种突如其来读心的奇特体验,以及这个保姆内心那套与众不同、辛辣无比的评价体系,反而成功勾起了他的胜负欲和……好奇心。
他没有像苏锦绣预料的那样勃然大怒,更没有立刻下令辞退她。
他决定,暂时留下这个“危险”的女人。
一来,他想彻底搞清楚,这个苏锦绣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是不是混进陆家另有所图。
二来,这种能听到心声的诡异现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这种近乎特异功能的能力,可以为己所用呢?
比如,在波诡云谲的商业谈判桌上?
陆景琛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极浅、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敌人?或许,是个相当有利用价值的“工具人”。
晚餐时分,陆家那张长得能开小型运动会的红木餐桌上,依旧是标准的“豪门套餐”。
精致到每一根菜叶摆放角度都经过精心计算的菜肴,闪闪发光的昂贵银质餐具,以及……令人窒息的死寂。
陆景琛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在一旁布菜的苏锦绣。
苏锦绣内心的小剧场此刻己经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心声:我的老天鹅啊,这一家子吃饭是准备参加什么入殓仪式前的默哀吗?
食不言寝不语是古代圣贤说的没错,可一家人吃顿饭,搞得跟上坟一样,鸦雀无声,菜都快凉透了,心也跟着拔凉拔凉的!
怪不得小少爷性格有点小孤僻,天天对着这么一张万年冰山脸,换我我也得自闭到去火星种土豆!】
她一边给陆明轩夹了一筷子清蒸鱼,一边在心里碎碎念。
“多吃点鱼,看能不能聪明伶俐点,别老是当我的免费嘴替,这活儿太危险了。”
陆明轩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小声凑到陆景琛耳边,用他自以为很小,实际上在寂静餐厅里清晰可闻的音量说道。
“爸爸,苏阿姨说我们吃饭像上坟,还说你是一座行走的冰山,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自闭。”
小家伙这堪称“神助攻”的悄悄话,在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的餐厅里,不大不小,刚好够餐桌上的三个人以及不远处的管家王叔听得一清二楚。
在一旁侍立的管家王叔,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感情的高级木雕摆件。
陆景琛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上坟?行走的冰山?
他活了三十八年,这是第一次从一个完全陌生,甚至可以说带着那么点若有似无“敌意”的视角,“听”到对自己如此……接地气的评价。
这种感觉,十分新奇,甚至带着点莫名的……刺激。
他听过的阿谀奉承之词,比苏锦绣吃过的白米饭都要多,这种原生态、无添加、纯天然的“差评大礼包”,倒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苏锦绣感觉到陆景琛那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汤勺首接扔出去,来个天女散花。
越是心虚害怕,她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就越是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控制不住地往外冒,简首是自带弹幕护体模式:
【不会吧不会吧,他又听见了?这小祖宗是自带了什么高级窃听装置还是怎么的?我得赶紧想点别的……比如,陆先生今天这条领带的颜色选得真不错,显得他更像地府来的勾魂使者了……不对不对!划掉重来!】
【他儿子其实长得挺水灵的,就是被他爹这常年不化的冰山气场搞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