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答:“对造物者来说,不是!造物者说善是无私,玛丽苏却不得不为自己考虑——这是本能呀!每一个玛丽苏都这样!人性恶的産物怎么能生发出善?”
她擡起笑得迷乱的眼看向那画:“你呢,爱伦?”
林笙为柏筱佑的墓前放上一束百合花。
“虽然不知道你和我是不是真的偶遇,但……对不起。”
她对着逝者深鞠三躬,之后,走向等着她的另一个人。
“你真要陪我旅行么?”
“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林笙说,“告别之前,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一会吧。”
她们登上了那山——利瓦卢山,据说是费德里唯一一座死火山。林笙抿抿嘴,表示这座山的命名风格比起这个国家像是另一个大洲的。
“我的主观感受——对于人类来说。”林笙严谨地补充。
安娜推开山顶上小屋的门。屋内没有人,扑面而来的是陈年的灰尘。她看着被晃悠悠的蛛网封住的壁炉,得出结论:“隐者已经不在这里了。”
林笙问:“如果他在,你会问他些什么问题呢?”
安娜轻笑着驻足:“谁说我是去请教他的了?”
“抱歉,我忘记你是玛丽苏了。”林笙最后打量一眼腐朽的房梁,“玛丽苏没有常理可言,我记住了——我也没什么可问的。”
“咦,人类不是最崇拜高尚的隐士吗?”
“是这样的,但我不想向他学习。”
再陪我去个地方吧,安娜拉着林笙的手,十分不像她地撒娇——有些刻板印象,照安娜说的,她是玛丽苏,玛丽苏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况且,只说安娜本身,她做出各种各样的行动也不算稀奇。
去朝圣?林笙失笑,对玛丽·苏的信仰果然是刻在每个玛丽苏基因里的本能,除了她这种自我认同为人类的。
玛丽·苏的殿堂在更上面的一层。上去的路并不好走——无法定义远或近,也无所谓宽阔或崎岖,当林笙真正站在那光华万丈的神殿前,她的上一个记忆是朝天仰望的自己。
她忘记了是怎么上来的。
整个第二层回荡着教堂诗班一样的气氛,尽管从听觉上,这里寂静一片。她感受到了一种美,来源于极致的欲望,却在神殿盛开隔世与纯洁。
玛丽·苏就在她的面前。
那是座象牙般洁白的神龛,白衣裙的少女就端坐在中央,垂目微笑。林笙感到一股透进心灵的宁静安详,她仿佛看到神龛内的少女活动起来,从四面八方巧笑倩兮,顾盼生辉。
我的孩子,你终于来了。
一切都寂灭了,只馀下神龛内高洁的灵魂。好孩子,把心灵交给我吧,让我们一起构建美,达到真正的永恒。
这不对。
孩子,你该做好觉悟,为了永生永存的完美。这是我们玛丽苏——
不对,我是人类。
好孩子,什么都不用思考,什么都不用抗拒。你只需要享受,体会那一刻飘飘欲仙的解脱——
“不对,我要思考——我需要痛苦!”
神龛两侧的蜡烛灼烧着她的手掌。只有定义上的玛丽苏回到了现实,同行的丶彻头彻尾的玛丽苏将蜡烛取下。
“玛丽小姐,可真美啊。”安娜将蜡烛凑近端详,“知道吗,每个玛丽苏都是由人类创造的,包括您,我的先祖大人。”
她擡手呵护着蜡烛的火苗:“人类给了我们一切,但最关键的,只有灵魂,灵魂才是您永生不灭的存在。在玛丽·苏诞生的那一刻,她的身体消亡,她的灵魂永存。人类也有灵魂啊,谁是创造你们灵魂的’造物者’呢?”
林笙才发觉自己成了问话的对象。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回答什么,但安娜并未理睬她,扬起轻丽的脸,手腕倾倒,让火焰向下流淌。
“试试看吧。”
现实与虚构的分界,牺牲与享祭的交接。
她的死亡是她的新生。她生来知道自己该享有一切,美丽浩瀚的宇宙啊,万物因她而鲜活。意识在庄严的神殿,亦存于四散的镜片,在口耳相传中舞蹈,在顶礼膜拜中升华。
直到烈焰从她的神龛中燃起,她方有了静谧之外的第二种思绪。是叛逆的孩子啊,让她不得不透过了那个界线,看见了献给她享用的羔羊。孩子,你在高塔上等待了多久?
你无须再痛苦了,只要接受,让我用你灵魂的飨宴。
胆小无知的羔羊啊,我来享用你们的祭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