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凌语生命中的肥料,让他贫瘠的人格变的沃腴。虽然大部份人看到的状况,都是老实的凌语,对一年年长大,而性格也成比例变怪的霜霜束手无策的蠢样,但同时也只有凌语能够最有效地管束野鸟般的霜霜,将她跃动的心安抚。
「如果霜霜是只野鼠,语师哥大约就是补鼠器罢!」
这是蓬莱山流行的顽话,虽然比喻得不雅,但不得不承认有几分贴切。
她无法理解,只觉得最亲的人死去时,那种感觉是这么不真实。「他死了」这句话听起来简单,但总要经过很久很久,才能慢慢理解到这三字的意义:这代表夜阑人静时少一个促膝长谈的对象,代表少一个人分享微笑、擦拭泪水。
当这所有「定义」加诸一起时,失落和痛楚才会慢慢浮现,然后随著岁月的推移内化、加深……最后在生命里,变成一枚永远消失不掉的裂痕。
然后,你才懂得真正去哭。
「你等我一下,一下子就好。」
拭乾泪痕,霜霜往前面对群山万壑,全身如上淡彩,少女的分量随踏步而深沉,开口竟唱起歌来,声调转低,剑傲凝神细听辞意: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
没料如今还有人能将古调唱得如此清朗,叶随风落,易水的空筑、北地的刀风,由少女的嗓音诠释,除了壮阔外又添了分苍凉,如此歌声只应天上有,就是人间也该只剩霜霜有资格拥抱。他从节拍和音符间看见和风,看见祥云,看见一分人性最原始的悸动。
他瞥过头,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感受,乍入眼帘的景色却让他吃惊不已,做为少女挽歌的回音,就在浴火谷的方向,成片萤火自谷底掀起,争相窜逃至无垠无涯的大空。
剑傲瞪眼张口,他在皇城一辈子也没看过此等奇景,自谷底点燃的薪火烧尽灵魂、升华死亡。霜霜歌声不停,盈泪的眼却追上剑傲的视线:
「好美……为什么会……这么美……」
被充盛满山的萤光映得闪烁不定,泪光更让神情模糊,让剑傲分不清她在哭亦或笑。刹那间他们都看见了,火凤傲然地展翼朝空,从谷地到谷口,萤织成凤眼,织成翅翼,从她熟悉的灰烬里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