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只是蹲下来,和小信同样的高度,然后伸出双臂,用两只手紧紧环住他的臂膀,把头枕在他的胸口上。
“你是最好的,大家都爱你。”他对那个孩子说,无视那男孩略显惊慌的目光:“小信,你要记得,天父爱你,每个人都爱你,我也深爱著你。”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回到教会,仰望那个他曾经视为父亲的身影,失声痛哭。
那个男孩找到了他的父亲,他的父亲说爱他。
而他再也找不到了。再也不会有人爱他了。他再也无法被人爱著了。
下一个周三悄悄来临,在这之前他因为身体感到不适,到医院去做了检查。医生说他很可能感染了并发症,希望他能暂时辞掉工作,到医院接受追踪治疗。
“否则你很可能活不过几个月。”医生警告他。
这消息晴天霹雳,他一直以为不至于来得这么快。那天是七月下旬,医院外头阳光普照,热气蒸腾,每个人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在街上走著。而他竟会死去,一个人孤孤单单,在没有任何人爱著的状态下死去。
他若无其事地值了班,若无其事地在下班后冲到中庭。他想确认自己是被爱著的,至少有一个男孩说过,他喜欢他的父亲,他喜欢他。
然而这一回,却没有那个男孩的踪影。’
纪岚又换了下一页,那是整封信的最后一张。聿律抬头看了艾庭一眼,发现他的眼睛也正盯著那封信,三个人一齐阅读著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
‘他感到焦急,同时觉得惊慌。
他吓到他了?因为他拥抱他的关系?还是他知道了?有谁告诉那个爱他的男孩关于他的过去,所以男孩改变主意,不再喜欢他了?
这时候天空降起了大雨,他回警卫室换了衣服,继续寻找那个男孩的踪迹。
他从教室外找到教室里,从走廊头找到走廊尾,最后找进了厕所里,他以为他的男孩在里头躲雨,但是没有,里头空荡荡的,他的心头也像踩空了一样,著不了力。
他忽然没有力气再找人,他在厕间的马桶下坐下来,点了烟,任由尼古丁和焦油的味道将他的思绪淹没。
直到厕所门口再次有了声音,他才惊醒过来。有什么像他一样闯进厕所里来,但那个人却不是他所等待的,愿意爱他的男孩,而是另一个他记不得名字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