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他嘟了一下嘴,又说:「我爸今年是问过我要不要BMW,但我又还没有驾照,出入都是他派人接送,要那东西干嘛。」
我看着立树执拗的脸,这孩子,真是越大越像他爸爸了,就连闹彆扭的时候也一模一样。这让我不禁又欣慰他长大,又有一丝恐惧,虽然我对立树的爹,也就是秀朗,早已没有一点恨了。但伤这种东西,就算痊癒了也总是会有疤痕。
小时候的立树总是给我早熟的感觉。而这样的早熟到了少年时期,就成了某些程度的阴沉。我常觉得立树给我一种压迫感,就像很久以前,秀朗来我家带走立树时,带给我的压迫感一样。
但他终究是我从小养大的孩子,我一部分的骨和肉。我不愿像猜疑秀朗那样猜疑我的孩子。永远都不想。
还有件事没提,就是立树的养母,也就是爱文,在三年前的秋天,不幸去世了。
她走得非常快,死因是子宫颈癌,本来刚检验出来时说是中期,还有救治希望。但住院住了一段时间,忽然就悄没声息地走了。
我接到消息时非常震惊,简直无法相信,那电话还是秀朗打的,我以为他在开玩笑。等赶到医院时,爱文却已经走了,我竟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我感到怅然若失。可怜爱文不孕了一辈子,却死在对她而言毫无功能的器官上。
立树非常的伤心,这些年以来,纵使爱文等于是从我手上把立树带走的,但我相信爱文和立树是有母子缘的。他们相处了短短九年的光阴,却比任何我见过的母子都亲,立树敬畏爱文也感激爱文,她是立树的严师,同时也是慈母。
而我和爱文一生的恩怨,竟以在林爱文的葬礼上,和立树抱着头失声痛哭告终,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在葬礼上也看到了秀朗,他穿着深黑色的西装,站得离灵堂远远的。我见他的脸扳得紧紧的,一滴泪也没有流。这个他不想娶、却到死都是他妻子的女人,秀朗对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我无法知道,也不想猜测了。
林爱文去世后,立树和家裡的关係似乎就更疏远了,不论我如何努力,似乎都无法让他对秀朗产生一点点父子亲情。
明明我们这些人之中,只有秀朗才是真正和他有血缘关係的人。
晚餐过后,我和立树吃着杨昭商的蛋糕,立树的手机却忽然响了。他和我告个歉,到一旁讲起电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