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树,怎么啦?”秀朗微微一笑,“这次不叫我『把拔』了?”
像大树一样高56
“立树,怎么啦?”秀朗微微一笑,“这次不叫我『把拔』了?”
立树的五指紧紧揣着我的衣摆,从我的肩隙望着林秀朗。好半晌才小声开口。
“把拔。”
“真乖。”
秀朗夸奖他。我终于按捺不住,一手压着立树的手臂,一边站了起来。
“林秀朗,你到底想怎样?”我瞪着他。
“『你到底想怎样?』、『你来是想干嘛?』,唉,恒恒,感觉最近我们见面,你总是劈头就问我这些话。就真的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我见他走近我,迳自坐在我面前的榻榻米上,上次他突然扑倒我,红着眼眶要我不能有他以外男人的那幕,忽地浮现在我眼前。我警戒地盯着他的行动,但他只是坐着,拿起我刚才泡好的茶,自己倒了一杯,握在手里旋转着暖手。
“我们认识几年了,恒恒?”秀朗忽然开口。
我怔了一下,未料他会提这个。“从认识开始算的话……已经十四年了吧?”
十四年,然后有一半的时间是情人关系。在我相识的所有人里,的确没有一个人能像秀朗那样,与我的生命牵扯至深。
“是吗,十四年啊。”
秀朗长长吐了口气,似乎相当感慨的样子。他转回头来望着我。
“我听爱文说,她上星期来找过你。”他说。
我心口跳了一下。“爱文她……说了我什么吗?”
秀朗笑了一下,“文文没说你什么,她只说你变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还说觉得,说不定立树给你养着也不错,如果你坚持不放人的话,那她就再找别的孩子,反正世界上等着被领养的孩子到处都是,不一定要执着于立树。”
我松了口气,心里也有几分感慨,没想到林爱文那丫头,也变成这样明理的女人了。
“这也是我今天的来意,正桓。”
我吃了一惊,因为秀朗竟然叫对我的名字,这过去十四年来几乎一次也没有过:
“吴正桓吴先生,请你把我的儿子,林立树还给我,可以吗?”
我心惊肉跳,秀朗依旧保持着微笑,坐在榻榻米上一动也没有动。但我却忍不住后挪了挪,靠到与厨房相隔的橱柜上。
秀朗似乎没注意到我的惊慌,只是安静地说:“再过几个星期小学就要开学了,我给他选得那个学校,开学早一点,我得在开学之前,带立树先去适应环境。那里的学生几乎全是大企业子女,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恐怕会被人欺负的。”
他又回头望着我。
“所以我今天一定非带走立树不可,否则就来不及了。你能明白吗?正桓。”
我指尖发抖,看了一眼立树,他早躲到厨房的一角去,和我一样警戒地遥望着他的父亲,就像第一天来我家时,对待我的方式一样。真是只懂得危机处理的小动物。
“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立树?”
我忍不住问,“是因为……那是郁惠和你的孩子吗?”
“郁惠,啊,郁惠。”秀朗笑着覆诵了一遍,我这才发现,这是秀朗唯一不用叠字辞腻称称呼的人。“没想到会有一天,从你口中听见这个人的名字。”
我忽然心口一刺,像有人拿针在上头扎了一下那样。我以为我对秀朗已然死心,但听见他这样唤另一个人名字,还是女人,六年前那种痛彷佛再一次苏醒过来似的。
小K说过,为这种人痛心、为这种人疯狂,不值。我不知道怎么就没能听他的话。
“既然……既然是你最爱女人的儿子,你怎么又忍心把他丢在我这儿?”
我深吸口气,忍住鲠在喉头的酸涩。我想我是有些自暴自弃了,知道郁惠的事情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始终抓着不感放的感情,原来不过是一团虚妄。我以为我和秀朗,至少都曾经是彼此的唯一,无奈命运捉弄,所以才不得不被拆散。
但是不是,秀朗的唯一并不是我。我和爱文一样、和那个特助一航一样,都不过是他心灰意冷、游戏人间时,偶然临幸的过客罢了。
所以他、才能够如此轻易地舍弃。
“扔在这里?”
秀朗歪了一下头,好像我说了个天大的笑话,他还真笑起来。
“我说过任何,要把他扔在这里不管的话吗?”
秀朗的态度终于燃起我的怒气,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