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树!”我气喘不已,两脚僵硬,看着那个转过来面对我的小小身影。
那是立树,找了这么久,错认了无数次,真看见我要找的东西时,我竟有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恒恒……”立树看起来有点惊讶,又有点害怕。
我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往前跨了几个大步。
立树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我一手揽住他的背,把他从树干后拉出来,然后伸高了手,给了这男孩一个清脆无比的巴掌。
我不知道我为何会有这样的动作,身体像是和脑子分离似的。这巴掌的力量似乎十分大,立树似乎也吓住了,被我那一掌打得朝旁边踉跄,但下一秒我便伸手抱住了他,立树小小的身躯被我拉进怀里,撞中了我的胸膛,我立时收紧了双臂。
我到这时终于有力气长长吐口气,脑子也才恢复运转。我刚刚到底是在做什么?我打了立树一巴掌,然后又紧紧地抱住了立树,彷佛拥抱一项失而复得的宝物。
而后我的泪腺也失控了,年轻的时候我很常哭,秀朗常说我是男人中少见的爱哭鬼。但和他分了之后我改变很多,几乎六年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但今晚一切都超出我脑子能思索的范围,我感受的立树的体温,立树活生生的气息。这一晚在街上狂奔、叫喊、东张西望的场景闪过我脑海,我彷佛在观看另一个人演的电影,我因为那人突如其来的放松哭出声来,却觉得那人并不是我自己。
我哭得如此哀切,连我自己都听不进去,立树恐怕也听不进去。他彷佛不知如何是好似地,胆怯地窝在我怀里,然后慢慢地挣着小手臂。
我又搂住他一次。立树很快发现对大人的无理取闹他无能为力,于是把手绕过了我的腋下,很小心地抱住了我。
“对不起。”他对我说:“对不起,恒恒。”
我直到过了夜半,才把背着立树离开公园,离开那棵古怪的大树。经过喷水池时,我的身影再一次映照在水的帘幕上,除了狼狈,我发觉我的眼睛是肿的。
后来我问清楚了立树,他确实是来找妈妈的,他知道家里的地址,也会坐公车,这些以前妈妈都教过他,所以他就决定一个人回来找妈妈。
但是因为妈妈不在家,所以他等了一阵子,就决定先离开到外面走走,晚一点再回来,大致都和我的猜测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