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个叫喜悦的女孩,想起习斋给他看照片时,特意问他「她长得漂不漂亮」的笑容,习齐忽然觉得全身好冷、好冷。习斋依旧坐在他眼前,依旧像那天那样笑著,他却觉得这个相处十多年的弟弟,蓦地变得陌生起来,「那个女孩子……叫小悦的……」
「喔,齐哥连她也见到了啊?怎麽样,齐哥都没感觉吗?她很像你耶!小小只的,动不动就哭、就叫,遇到害怕的人,还会像只小动物似的抖个不停,超可爱的,我当初一看到她就想到你,让人忍不住想狠狠地欺负她,让她哭得更起劲一点。」
彷佛想起喜悦害怕的表情,习斋愉悦地扬起唇角,斜望著脸色苍白的习齐,「我可没有骗你喔,齐哥。我是真的很喜欢她,就像喜欢你一样。」
习齐没有说话,语言彷佛在刹那失去功能。他只能梦呓似地开口:「为……什……」
「齐哥,你一直问为什麽,我怎麽知道你要问我什麽?算了,既然齐哥都鼓起勇气跑来这里,还这麽快发现真相,就算奖励齐哥,我就全部讲清楚了。」
他把轮椅移到习齐的身边,把唇贴到他耳际,极轻极轻地呢喃:「我最讨厌那个家。除了齐哥本人以外,那个家对我做的所有事、所有决定,我都恨死了,包括来这所学校的事情。」
他把唇移离,改用手抚过他的五官,欣赏习齐身躯的颤抖,还有近乎溃堤般的表情。习斋扬起了手指,在唇边满足地舔过:「齐哥,这不能怪你,你实在太天真了,又太过懦弱,你习惯把自己的头埋起来,假装看不见所有会令你害怕的事情。你知道,我在以前的学校,被人怎麽样欺负的吗?你以为老师撕我的作业簿、同学藏我的课本这些恶作剧就算了吗?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是兄弟,你曾经历的事,也有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他又笑了一阵,仰著颈子看著习齐:
「不过我没你这麽好运气,能遇上对你还不错的老师。我被我们小学班导师看上,然後猥亵了我,你知道他拿什麽东西插进我的肛门吗?是接力棒喔,因为那时候在比大队接力,他以为我看不清楚,不会找他告状。结果却被班上其他同学看见了,他们觉得我很恶心,才把我下体脱光关进厕所里,结果你们只知道後面的事情。」
他很开心似地说著。习齐的心一抽一抽地拉扯著,他抬起了视线:「那你……为什麽……都不说……」
「我说了,有用吗?」
习斋忽然仰头笑了起来,笑声有几分微不可闻的苍凉:
「齐哥,你都没有发现吗?你都没有发现的话,就由我来告诉你好了。在那个家,我根本不算什麽,爸爸妈妈就算了,他们光处理自己的恩怨就够了,有等於没有。你看不出来瑜哥和桓哥他们,根本只在乎你一个人吗?」习斋笑著:「他们只是因为你,所以才对我好,因为他们知道你很在乎我,我只要好好的活著,活在那个家里,你就会不得不也在那个家待下去。至於我是不是活得快乐、活得自在,他们根本不关心,只要我还是像这样笑著,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开开心心地叫著『齐哥!瑜哥!桓哥!』你们就心满意足了,不是这样吗?」
「可是……我是……」
「你是真的爱我,是吗?我当然知道,齐哥是真的爱我、关心我。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小学的时候我实在太小,还没有看清这个家,还会向你哭诉,齐哥,你自己说,我哭著跟你说过多少次,『齐哥,我好痛、好难过!我不要再去上学了!』结果你怎麽跟我说?」习斋模仿著童稚的语调,嘲笑一般地望著习齐。
习齐浑身忽然没了力气,他记得, 小时候的习斋,虽然也常笑著,但只要从学校回来,总是有一阵子无精打采,直到看见他才露出笑容。但有一次,他忽然崩溃似地大哭大闹,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扔掉,然後跟自己说再也不要去上学,求习齐替他休学。
但当时的习齐,自己也还只是国中生,以为是小朋友闹别扭,他记得自己摸著习斋的头,说:不要紧的,他们欺负久了就腻了,忍耐一下,我的小斋最坚强了。
从那次以後,习斋就再也没有向他求救过,再也没有。
「小……斋……」
「齐哥,别露出那种表情,我没有怪你,说真的,年纪越大,把那个扭曲的家看得越清楚,我反而觉得你很可爱,是真的,这麽天真、善良,像小动物一样的哥哥,到哪里去找呢?而且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害我,也不会怀疑我,光这样我就舍不得怪你了,」
习斋从轮椅上伸出了手,抚慰似地吻了一下他的颊。这让习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