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不耐烦地大叫。我吓了一跳,往助手席缩了一下,好在阿孝只吼了一声,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又抿住了唇。
「……以前在货行时,就是国中那时候,他是货行老板的侄子,比我大两三岁。那时候不知怎他妈的就看对了眼,就这样了。」
阿孝打过不少零工,除了阿豹老板的冰果室,他也常到货行或是地下赌场之类的地方厮混。我也知道他某方面的战绩惊人,就算跟我好上了之後,这点也没有改变。
「後来他考上了大学,娘的,真优秀不是吗?我们的事情被他老子知道了,气得把阿猫给打了一顿,把他送到宿舍去不准他回来,他之後就和我切了。」
我听著阿孝的语气,那个人似乎叫「阿猫」,就算是绰号,我也从来没有听过。
而我忽然想到,那时候阿孝正好十六岁,就是那一年,他忽然到我家来,把我拖去冰果室喝了一整夜的酒,之後在厕所的角落第一次上了我。我想那应该不是巧合。
我什麽话也没说,阿孝也没有再说什麽。或许是因为渐渐入夜,车子也越往高处开的缘故,气温越来越低,空气中散布著令人冻结的气息,我缩在角落发著抖。
阿孝看了我一眼,把他的外套扯下来往我肩膀一丢。我没有接住,任由他滑落地上。
公路像是无止尽似的,阿孝在地图上找到了那个水生镇的位置,本来以为差不多该到了,但直到公路走到尽头,还不见那条路的指标。车子的油箱却已过了安全线。他本来是我爸的中古车,耗油很凶,老爸一直嚷著应该换车了,但总是拿不出钱来。
我蓦地想起了我的家人,赶紧咬紧了下唇。
周遭的路灯稀少,远离公路之後,这附近的住家越来越少,那个镇看地图离大路不远,实际上似乎要翻过一座山。举目所及不要说商店,连公共设施都很少见,更别说加油站了。
油箱逐渐见底,阿孝的焦躁也到了顶点。我看见汗不住从他额上淌下,他点了最後一根菸,一边用指节敲著方向盘,一边紧盯著油箱的红灯。我一声也不敢吭,在闷煞人的死寂中等著最後的宣判。
车子开过一座小湖时,终於用尽了最後一滴油,完全停了下来。
「操你妈的混帐东西!」
阿孝狂踩了几下油门,车子还是不为所动。他往喇叭重重地拍了一掌。喇叭发出长长的一声「噗——」,回荡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