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内侍总管言公公便传来了宸帝的口谕,宣宁世璞即刻入宫,不得延误。宁母恍惚踉跄一下,又不敢显露大端倪,只道“言公公,老身昨夜受风咳嗽不止,今早身体还尚有些不适,便先失陪了。”说罢,便由一众丫鬟搀扶而去。
“好,您老可要注意身体,好生休息。”言公公作揖送却宁母,张望着宁家接旨的家眷奴仆问宁世璞“宁大人,咱家听闻千金抱恙,今日未来接旨,可是还尚未痊愈。皇上今早还提起,特地派了宫里最擅长治疗时热昏厥的太医给小姐诊治。”说着一名手提药箱的太医从言公公身后弓腰拘礼上前。
“谢皇上隆恩,小女昨日晚间清醒,但身体尚需调理些时日才可出门露面,故不能前来接旨,还请公公海涵。还要劳烦太医为小女搭脉开方了。”宁世璞心中不禁一颤,心想“皇上此时提及绾儿,莫不是今天便要指了三皇子与绾儿的婚事,千筹万谋,终究是晚了一步……”此时的宁母尚未走远,听见后亦是心坠如石,步履难前。
宁世璞起身随言公公入了宫,宁尘缙和宁尘绍引领太医去了渲雪阁。宁尘绾自打昨日醒来,越是想要忆起梦中之事,便觉得自己愈是虚弱,仿佛那梦若真被她全然触及,她便会因此虚空而亡。太医入内之时,宁尘绾还未醒来,宁家公子便请太医在外稍候。
“绾儿,绾儿……”宁尘缙轻声唤醒宁尘绾。“皇上指派来了太医,给你搭脉诊病。”宁尘绍扶坐起因病而瘦了许多的妹妹,心疼从眼底溢出。
“皇上派来的?怎的我生病的事皇上也会关心起来?”宁尘绾在哥哥的搀扶下倚坐床头,难以置信自己还能有幸得太医诊治。
“还不是……”宁尘绍欲言又止,宁尘缙也用眼神警告宁尘绍莫要多嘴。
“是什么,二哥你快说呀”宁尘绾见大哥和二哥的神态,总觉得有什么是瞒着她的。
“哎,还不是父亲官运如日中天,我宁家才得圣上无微庇佑,儿女亲眷也……也必蒙圣恩。”宁家二兄弟继承了宁世璞的智谋和才性,那朝中之事怎能看不穿。宁尘绍只得胡编一嘴,联姻的事情还未有定论,且不能让妹妹知道,徒增烦恼。可看着憔悴许多的妹妹,又不禁咒骂这上天也太不公平,他兄弟二人蒙圣恩官居要职,却是要一辈子为毂梁王朝鞠躬尽瘁,而可怜这稚嫩的妹妹哪里是承蒙圣恩,这是要为毂梁王朝做筹码,用爱情和欢愉,甚至是生命献祭。
“也是,只是父亲官居要职,皇帝厚待我宁家,可怕是父亲不知道又要受多少的明枪暗箭了。”宁尘绾久居深闺,对朝中之事不知也不懂,便没有听出二哥的话有何微词。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无大碍,本不再需要劳烦大夫,可圣命不可违,若不请太医检查一番,怕是会被旁人诟病她宁家居功自傲,藐视君上。只得请大哥好生请太医入内,把脉诊治一番。
“臣宁世璞叩见陛下。”宸帝常服背身而立,端详着一幅似是新作的猛虎图,天子威严,纵是背影也比那栩栩如生的猛虎更震慑人心。
“宁相速度倒快,平身赐座。”宸帝闻声转身,三四十岁的相貌,三分英气,一分算计,一分精明,五分深不可测。
“谢陛下。圣上召见,岂敢延误。”宁世璞弓腰起身,跟在宸帝身后,待宸帝南向上座,才欠身下坐。
“朕昨日新作猛虎图一幅,特邀爱卿做这第一观赏之人,你且看看那图如何?”宁世璞紧忙弓腰起身至猛虎图前。只见图中猛虎黑白花纹,锋利的前爪将麋鹿刺抓按压于地,目光凌厉,脱画而出的吼叫,任谁都会颤抖,众生皆会臣服。
“臣有罪,皇上之作臣不敢妄加言论,只是见那猛虎如生,险些殿前失仪,还望皇上莫要怪罪。”宁世璞慌忙跪拜而不敢抬头。
“哈哈,世人多说你宁世璞第一世故圆滑,当真不错,快快起身吧。”宸帝笑着上前,拍了三下宁世璞的右肩。
“朕作画之时,只觉每笔都不多不少,以为妙绝。可作罢观摩,又觉得从第一笔便落错了。猛虎之食最难独享,蝇虫鸟兽伺观,妻妾儿孙待份,此画只着笔虎鹿,未免丘壑浅见。”宸帝冷笑摇头。“爱卿以为若是虎子入画该以何情态?”宸帝猛然回身,灼热的目光盯着宁世璞发问。
“臣尚不及丘壑,更无画才,笔墨点染何作更是一窍不通,还请陛下示教。”宁世璞伴君多年,怎不知宸帝的话外弦音。江山宝座最是针毡,朝臣庶民、异族外戚、枕边人、亲儿孙,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伺机待分。宸帝虽正当盛年,可前朝后宫立储之心昭然,分抗之势难免。
“朕以为,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