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万物都带有无形的筹码,人有善恶丑美,且分嫡庶尊卑,你的价值就是你的筹码,待到价值散尽,除却赤条条身一人,可还会有什么留存?生来定命又岂是玩笑,不免有人聒噪什么逆天改命、事在人为,可人、事、命三者本就似一串珠络,不合宜的人、不适时的事和不可参的命强掺其中,多只会突兀强硬,少有善终。可造物主似乎又格外偏爱自己最杰出的作品——人,给了我们无尽的平行时空,每个空间里我们有着不同的身份,这一空间你汲汲渴望的神侠仙贵或许就是某一个空间里你的身份。造物者最喜欢交换,但谈不上等价,人拥有了无尽时空的无尽身份,却摆脱不了每个时空都相似的历生劫,即情欲之劫。可怜这无尽世间被束命的可怜人,若是放下情欲便能得多少自在,何必遭那劫难,生生遍遍?
灭魂台上,那女子身着素衣白裳,暗红血渍遍身,鞭刑的痕迹犹在,散发垂目,无神的双眼早已厌倦这再熟悉不过的世人嘴脸。
“宁尘绾,你出生便得修行百年,本应潜心参道,奈何祸从心生,屠我仙门,予难于庶人,今罚你魂灭我淬生弩下,不得来生。”灭魂台下,一众仙官,灼灼目光足以吞噬了她,仙帝清轩袖挥之间,神弩已然架好,那青蓝明洁的箭矢正对宁尘绾的心。
“来生?可笑!今生我未曾先施难于人,尚且不得善终,来世若再生在这般凉薄世间,当真是天不怜我。什么三界四洲,仙佑世人,魔乱世间,你那仙骨可比魔髓和凡人高贵多少?凭什么仙就是好,魔便是坏,人更是苦,这世间的规矩本就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人的游戏!”宁尘绾冷笑,连一个抬眼也不愿给那些所谓的仙人,但言语间满是刀尖不及的冷厉。
“你嗤笑世理伦常,万般挣扭,可又曾挣脱出一刻?世间因果报应众生皆是,若以祸事生乱而求变,与你口中的道貌岸然何异?今予你一灭,算是解脱。”轩帝轻叹摇头,翻手而旋,箭矢蓄力后拉。
“毂梁晏,幸无来世,无与你见。”宁尘绾轻闭双眼,怨气在这一刻从她身体向外消散,意丧而待魂灭。
“毂梁晏!”轩帝一声嘶喊伴随着一股血腥,宁尘绾猛地睁开眼睛,淬魂箭穿透毂梁晏胸膛,大口鲜血咳出。
“尘绾,我们之间有太多误会还没来得及诉谈,我求你,在另一个空间,给我解释的机会,可以吗?”毂梁晏用尽气力伸手想要触摸宁尘绾的脸,只差一点,身形却先烟消而散。
“啊!毂梁晏!我不需要你的施怜!谁许你替我挡箭?你给我回来!”宁尘绾歇斯底里地呐喊,众仙人也被眼前的情景惊诧。此时,天空从四角坍塌,宁尘绾身后隐显时空界限,随即碎裂,宁尘绾也被吸进碎片掉落后显现的深黑之中。
“绾儿,绾儿……”在一声声轻唤中,宁尘绾从头晕混沌和难耐的抽离感中惊醒,双手用力攥紧了被褥,豆大的冷汗滑落,渗入碎发。
“绾儿,你终于醒了。”宁尘绾的耳边传来几人激动地喊声,却也顾不得,只觉得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又记不得梦中的内容。用力地想要记起,却只有一阵剧烈的绞痛袭来,像是有人在蹂躏她的心,左手在心口用力抓攥也难解痛楚。
“绾儿,你可把祖母担心坏了。打你从寺庙上香回来,就发热不止,和祖母说着话就晕厥不省人事。拷问遍你的丫鬟随从,也不见你去寺庙途中曾遇什么事。不知哪里冲撞了何方仙圣,叫你受这般磨难……”年过七十的老人儿在孙女床前险些哭成泪人儿。
“母亲,绾儿这不是醒了吗?您切莫再如此劳力伤心,让滢艺扶您先去歇息。我且让大夫给绾儿查看一番,再去向您问安。”宁尘绾的父亲宁世璞搀扶起老人,老夫人贴身婢女滢艺另侧搀扶,宁世璞千说万说才将老人家送出宁尘绾的渲雪阁。
“眉大夫,您快给小女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宁世璞好生礼待大夫,请至宁尘绾床前。宁世璞虽位至当朝丞相,却不曾仗势凌人,更没有一丝傲慢鄙气。君侧之人,既要收敛锋芒,更要恭谦谨慎,稍不留意,恐怕累及亲眷,万劫不复。
“宁大人,您且放心,宁小姐体热已退,并无大碍,只是小姐眼中凝滞,似游噩梦,除风寒药外,还需再加服几副补给药,便可痊愈。”大夫一番查看,宁尘绾都未从思绪中醒来,只怪那梦给人感觉太真又太远。
“谢过眉大夫,辛苦您写下药方,好为小女煎药。”送走眉大夫,宁世璞提着衣摆三步两步就跑到了女儿床边。“绾儿,绾儿,你可把爹爹吓坏了……你怎么不说话呀?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这是什么噩梦把我女儿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