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罗森！”

那日，红色的日轮从海面徐徐升起，顺着海浪的波涛展开光纹，那些光纹先是赤红如火，再橙红如霞，最后如金龙散落在海中的鳞甲。在漫无边际的海面上，大概没有比日出更加光彩夺目的景色了。

“罗森——起床了——”

一个留着头红棕色卷发的孩子，踮着脚，半个身子趴在木门上，双手握拳，一前一后挥舞着，敲打着木门：“红船来了，红船来了——罗森！”

“罗森——”孩子敲了许久，屋内仍旧毫无动静，可孩子依然挥着拳头，不知疲倦地敲击着：“罗森！”

一双手悄无声息地从这孩子的身后伸出，一左一右抱住他的两肋，将他高举了起来：“早上好！小托米！”

“罗森！”被罗森称为小托米的男孩，实名为托米哈鲁达，此时正在罗森的双手中挣扎：“放我下来，罗森！”

“我已经不是小托米了！是托米！”托米哈鲁达挣扎着，像只被猫衔住后颈皮的幼鼠，可惜他的力气和他的年龄一样幼小，对这双高举着自己的手无可奈何。

“好的，好的，我的小托米先生。”罗森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双手举过头顶，让托米哈鲁达骑在自己的肩上：“船要开咯——”

在过去，托贝瑞彼小镇的清晨有候鸟的啼叫，有潮湿的水雾与晨露，在这个季节，还该会有盛放的夏花和郁郁葱葱的树林，还会有湿润的泥土散发清香……但如今，在红船归来的日子里，托贝瑞彼的清晨只会有一双双藏在门后的眼睛。

在那些眼睛的注视下，托米哈鲁达展开双臂迎接厚重的海风。罗森的靴子踏在村中的石板路上，哒哒地响着。

没有鸡鸣，没有雀语，没有热情的居民互道早安，靴子的声音显得极为空寂。

遥远的海面上，古旧的船从红日的光辉中驶来。

托米哈鲁达喜欢叫它红船，村里的众人也喜欢叫它红船，因为每当它归来时，都会有朝霞的光辉落在它的甲板上，如同将船身涂满了朱红的漆。

海风中混入数种香料的气味，它们或沉重，或轻盈，如秋风，又或如寒霜，它们大概是来自新伐的木材，来自开放不久的花，来自异域的草叶……罗森已经许久没有嗅见过这样的香味了，曾坐拥宝藏的临海小镇、嵌在安哥格鲁大陆帽上的明珠——托贝瑞彼早已不再会开花。

红船靠岸停下，本该是沙滩的海岸上也砌满了冰凉的青石板。

商贩将香料从船上卸下。

这艘船的船长是一位头戴黑色高帽，留有两撇末端微卷的黑胡子的男人。

男人名为赫尔默，此时的他，正手杵手杖，直挺胸膛。长时间的航行贸易让赫尔默疲惫不堪，可他依然竭尽所能地在脸上堆砌起一种独属他的傲慢。

罗森已经等他很久了。

“怎么样？”对方一下船，罗森放下托米哈鲁达，迎上去，从怀中掏出一小瓶清水塞进赫尔默的手里。

赫尔默默不作声地接过罗森的水，打开瓶塞，只是尝了半口，而后从怀中抽出一方丝绢，用清水沁湿，细细擦拭着自己的脸颊。

“奥森尼尔算是完了。”赫尔默擦过脸，又从腰间抽出一把精巧的短刀——这把短刀是他从海怪腹中所得。

密洋中的海鱼曾被凶猛的海怪尽数猎食，连赫尔默都曾被海怪吞入腹中，但他正是用这把在海怪那如藏宝洞般的胃袋里寻得的短刀，剖开了海怪的肚子。

赫尔默很珍爱这把刀，所以每次归来，他都必定会先擦去刀身上的血迹，以这种形式祈祷下次出海也能如今日一般平安归来。

“那群蠢货，真的触怒了德佩尔斯！”赫尔默摇着头，啧声连连：“裂缝越来越大了……”

船上传来船员们齐声的吆喝，几位健壮的小伙子赤着上身，合力从船舱的深处抬出一个巨大的笼子。

“喂！喂！小崽子们！真是的……慢点！”赫尔默见状，高声嘱咐他的船员，随后面色凝重起来，把小瓶子塞回罗森手里，压低声音对他说：“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

罗森注视着赫尔默饱经风霜的灰色眼睛，郑重地点头，牵起托米哈鲁达，准备去迎接那个让他们等待已久的笼，却突然又被赫尔默拉住。

“我不想像那群蠢货一样去触怒主神。”赫尔默说，从他那张凝重的脸上闪过一瞬的同情。

“小心点，年轻的勇士。”赫尔默皱起眉：“如果托贝瑞彼不想成为第二个奥森尼尔的话。”

铁笼在船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