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见人心,喝茶明人性,本色出演最动人却不是个好戏子。做事的人怕碰到做人的人,做人的人怕碰到做局的人,做局的人怕自己在局里,谁曾想局外有局无穷尽。后来有人得了道,嬉笑怒骂三分冷眼;有人成了仙儿,心无根蒂污泥满身;还有人遁入空门,眉眼带笑满目荒凉。再后来啊,白驹过隙黄土一抔,万岁千秋。
回沙洲的路上,因为有五方军的护卫,陆离等人也都放松下来。宽大的车辇上,因为担心牵动李惊鸿的伤势,车队行进极慢。不理一直沉默守护着李惊鸿的沈扶风。陆离、李观棋、李三郎盘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看着雪满征衣的景象,静静的煮着茶。
“好在没有战事,不然这些好儿郎也不知有几人能回乡”陆离突然说到。
“左相也是这般说的,他还说,政事堂那些肥豕一样的家伙,都该扔到漠北喂豺狗”李观棋说到此处回忆起一件事来。“有一年江南道发了水,朝廷调拨淮南道库粮去江南道赈灾,这事就压在户部侍郎吴立春手里。常州刺史孙长兴知道吴立春平日爱吃鱼,特意从常州运去好些硕大新鲜的青鱼,可那老小子吃了鱼,嘴上却说淮南粮贵,江南粮贱,授意孙长兴将这其中差额折价孝敬给他。”
听到这里,三郎握紧了小拳头气愤的说道“朝廷拨粮赈灾又不是给他吴立春做买卖的,这老狗实在该杀”。
陆离拿核桃碳自己炒了些茶叶,也不顾李观棋诧异的目光,自顾自的拿沸水泡开,小口的嘬了起来道“我想,怕不是索贿那么简单,他是想卖了淮南道赈灾的细粮,再拿这卖粮的一部分钱帛买些粗糠给灾民。中间这一盘剥,金山银海不就出来了。只是这一耽搁时日,饿死的百姓可就不知道多少了。”
“说的不错,当时孙长兴便求到了左相府。左相让他往宫里进贡些青鱼,但是要专挑个头中小的,孙长兴不解其意,但是也照做了”说到这,三郎也起了兴趣,瞪大了眼睛催促着“后来呢”。
“后来圣人夜宴群臣,夸赞江南道进贡的青鱼肉质细腻口感甚佳。吴立春献媚说青鱼他家常吃,比这个青鱼大多了,便要给圣人献鱼。”李观棋说到这,陆离便明白了其中缘由脱口而出道“祸从口出”。
“不错,反应过来的吴立春人都吓傻了。夜宴结束,求得左相支招。左相面授机宜,吴立春连夜批办了常州赈灾事宜,以绝后患。第二天,又送了一大车青鱼进贡,圣上一看就乐了,对着吴立春笑骂道,这鱼是大,可是不是青鱼而是廉价的草鱼,说吴立春土老帽不认识。”李观棋感佩的说到,左相应当领国政,而非只为圣人一人操持那些玄而又玄之事。
“既有旨意让吴立春赈灾,左相督办不就行了,何苦绕这么一大圈子,难道那吴立春还敢抗旨不成”三郎听完故事还是不解“不就吃个鱼,吴立春干嘛害怕”。
“这便是圣心难测,吴立春不过是个户部侍郎,竟然比圣人过的都好,圣人一旦有心办他,他便在劫难逃。至于赈灾,朝廷里阳奉阴违的事情还少吗,就算去办,拖个十天半个月的,饿死的又不是他吴立春”陆离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寿昌县老师平乱时,不是让王福贵一家,在百姓面前说明一切都是光明会的阴谋,是蓄意挑拨百姓造反。反而用光明会的手段平息百姓怒火。这便是同左相一样,洞悉了人性。百姓们只发泄自己的情绪,并不关心真相,即使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光明会的阴谋,他们也会说王福贵一家是被威逼利诱说的假话。人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只遵从自己内心愿意去做的,哪怕这个意愿是假的,是别人诱导的,他们也心甘情愿”三郎老气横秋的摇头晃脑道。
这番少年老成的话,惹得陆离等人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这吴立春,行事如此做派,竟还能立于朝堂”也难怪陆离有这样的疑问,既然武曌从幕后直接跳出来,当了皇帝,按照她杀伐果断的性格,断然不会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吴立春如此做事,竟然没有出过纰漏,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因为他是关内道大都督崔玉伯的人”一直不说话的沈扶风突然开口道。
“地方官插手中央,这崔玉伯能量不小啊”陆离打着哈切昏昏欲睡道,吃了些细面饼子,泛起了懒困。
“为了捍御北突厥,关内道都督统经略、丰安、定远、西受降城、东受降城、安北都护、振武等七军府。管兵六万四千七百人,马八千三百匹,衣赐二百万段。他的权柄可想而知,而他的背后,是大唐第一门阀---清河崔家”。沈扶风就像一台人肉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