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下了一场雨。
黑云压城,雨势汹涌。无论是坐在门口闲聊的老人,还是地里干活的农民,皆是回了家中,闭上大门,有些人还在门上挂了个秤砣。这是小镇的习俗,每当有大风大雨来临,镇中人都会将之称为“作妖”或“打精”,为防止妖邪作祟,各家各户都必须关上大门。若风雨迟迟不肯停歇,那必须在门上挂个秤砣。
狂风于空中飘零,带着雨水,刷刷而过,即便是那屹立百年的大树,也抵不住狂风的肆虐,断去了一条手臂。这种天气,小镇中人断然不会出来,即使有伞,也无济于事。小巷孤零零的,唯有几棵零散的小树承受着风雨飘摇。平常人来人往的街道,如今也是空空荡荡。可在那镇口牌坊下,来了位客人,很奇怪的客人。
她撑着一把红伞,脸庞藏在伞下,于狂风暴雨中缓缓行走,身上红衣飘摇不定。但是她走得很寻常,不紧不慢,有条不紊,丝毫不在意所谓的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奇怪的是,她的衣裙飘摇了许久,可依旧沾不到半点水。
在寂寥无人的街道上,撑着红伞、穿着红衣的女子不断向前,走过了三大家族门口,走过了镇中寺庙,走过了小镇书院。一路走下去,已经是离开了平日小镇最繁华的街道。可红衣女子还在向前,仿佛要一直走下去。
终于,红衣女子停下了脚步,在一处小院门前。
红衣女子手臂轻动,将红伞抬起了三分,眼眸盯着院门,仿佛要穿透院门,望见其中的事物。也不知道红衣女子有没有看见,反正她停留片刻后,离开了院门前,拐入了一处小道,还在继续向前。
向前,一座庙宇呈现在眼前,正是那座将军庙。
红衣女子依旧不紧不慢,再次一拐,走进了那条通向将军庙的小路。
而将军庙那扇经常关闭的大门,今日竟是出乎意料地打开了,一位道士缓缓走出:“一个生民殿还不够吗?如今又来一个,看来这下是无路可逃了。净明殿红衣判官,大名鼎鼎呀!贫道三生有幸,竟能劳烦红衣判官亲自出手。”
红衣女子缓缓说道:“今日雨太大了,我不想杀人。”
道士不明白眼前这位红衣判官的意图,毕竟传闻中净明殿的红衣判官可是杀人不眨眼,而且每次杀人都是在大雨之下,撑着一柄红伞,手指轻轻一动,便染红了一片雨水。可如今这位杀人不眨眼的红衣判官,竟然说不想杀人。
他微微眯眼,后退一步,指间悄悄掐住一张符箓。
而雨中的红衣判官淡定如常:“本来是要杀你,如今不想杀了。不过,你得帮我杀一个人。而你手中那点小动作,不必拿出来。”
道士收起了手中符箓,严肃道:“判官大人,您也知道我就是个小道士,道法低浅,人都没杀过几个。这件事情很,不好办呀!”
红衣女子淡淡地说道:“你和他,必须死一个。”
道士大惊,连忙问道:“杀谁?”
红衣女子说道:“一个来小镇的外地人,武功不高,穿着比较朴素,但是其中某些气质掩盖不住。凭借你的实力,不难找到。提醒一下,不是白头发的那个。如果你敢动他,那可得小心一点。”
她顿了一下,紧接着说道:“小心也是无济于事。”
不知是寒风,还是红衣女子的话语,总之让道士打了一个寒颤。随后道士连连点头,“了解了解。”
红衣女子道:“三日之内,那人必须死。”
说罢,红衣女子转身,才走出三两步,已经是消失在雾雨弥弥当中。
道士退到了庙宇当中,双手掐指一算,呼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卦象不是大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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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落下前,落秋等人已是回到家中。祈梦闷闷不乐地进了房间,而赵炳灵则是望着天色喃喃自语,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语,例如二月二、龙抬头、蝎子蜈蚣都露头,还有春雨惊蛰,万物始发。
落秋搬了个凳子,坐在屋里大门侧面,感受着空中的凉风,期待地望着黑云压城。毕竟落秋是个外来客,不懂小镇的习俗,也不必遵守那些习俗。对于落秋来说,这种天气可是难得一见,必须好好看一看。
但是赵炳灵与落秋的观念不同,望见空中豆大的暴雨,赵炳灵移步至门边,准备关上大门。而落秋坐在后面,一直说不要关门,赵炳灵回头瞪了一眼落秋,顺理成章地关上大门,随后还按照小镇的习俗,在门外挂上了秤砣。
落秋坐在有些黑暗的大厅中,气鼓鼓地望着赵炳灵,好像要与对方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