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含糊极了,虞怀舟根本听不清她说出了什么,想再问一遍,枢娘却早已经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将罐中的活物放进捣好的药中,枢娘走来竹床旁,一只手按住虞怀舟的后脑,另一只手中指与食指并拢扣住虞怀舟天柱骨,大拇指按在食指右侧,顺着脊柱一路向下。
大椎、风门、肺俞、脾俞,每个穴位都暂停按压一瞬,按到肾俞,枢娘整个手掌附上,肾俞至龟尾处瞬间如同有万千细针,灵力顺着皮肤钻进脉络、钻进骨血,一层层的将肉与骨剥离又重组,痛感一层层猛烈的泛上来,虞怀舟忍不住蜷缩痛呼起来。
“大人…大人饶命…”
这枢娘究竟是何人,来了这里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问,竟要把自己活生生痛死在这里吗?
“不杀,…嘶…自有…你的用处…嘶…”
虞怀舟痛苦之余,心中惊骇,本以为嘶叫声是什么虫子,如今竟然从枢娘嘴里发出来,这枢娘究竟是何物。
与我穿一样的衣服,莫非…莫非要把我变成与她一样的人,这万柳山庄难道真是修仙版的人体实验中心?!
虞怀舟身躯紧绷,疼痛一直持续,不知过了多久,身体早已经麻木,但精神却格外清明。
枢娘的那双手离开脊背,痛感如同潮水一样褪去。
虞怀舟正想喘口气,就被翻过身过来,点住周身大穴,顿时动弹不得。
只能眼看枢娘拿过罐子,墙角发光的花被不知来处的风吹动,高瘦的影子投射在背后的墙面上,扭曲抽动,如同鬼魅。
半指长的灰青色蛊虫顺着罐口爬上虞怀舟右手指尖,一寸一寸,爬过手腕…小臂…大臂…直到肩颈处停住。
枢娘用长针点在曲垣穴,蛊虫闻着药味顺着长针钻进体内,皮肉被虫子隔开的感觉过于清楚。
枢娘依序点住穴位,蛊虫随手而行。右肩到前胸,前胸至胯骨,周而复始,三个轮回后,蛊虫所过之处如同浸入万年寒潭,冰冷刺骨。
“嗬……”
“疼……”
“呃啊……”
漫天的蛊虫顺着脚趾爬在身上,钻入七窍,钻入骨肉,肌理被一寸寸分开,寒冷与赤焰交织着倾轧虞怀舟的穴脉。
痛,好痛。
眼睛慢慢失去焦距,只有瘦长的黑影恍恍惚惚的靠近。
身体不自觉的抽动起来,恐惧感如附骨之蛆攀爬而上,占据了虞怀舟的所有念头,“娘…爹…救我…”
“救我!”
汗水浸透长袍,黏腻的粘在身体上,虞怀舟猛然睁眼,又是不变的紫色花。
地下无岁月,那一日蛊虫在体内回转三周天后枢娘就离开了,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位哑盲的女子过来送饭,每隔更长的一段时间枢娘就会来再引导蛊虫进行三次周天。
虞怀舟猜测送三次饭或许是一天,蛊虫引导或许是一天一次。
按这样来算已经进行过六次蛊虫引导,应该是刚过去六天吧?
身体被困在竹床无法动弹,虞怀舟剩余的时间最初还经常睡觉,但一睡觉就会做梦,梦到漫天蛊虫将自己吞吃入腹、梦到默崽遭遇不测、梦见父母、梦见一切糟糕的事。
梦里的痛苦太过汹涌,休息对于虞怀舟来讲变得奢侈而可怖。
“吱——”枢娘从门后走进来,与往常不同的是,身后跟着两位女子,进门后那两位女子就直挺挺跪在门口。
整个过程是沉默而令人恐惧的,之前的几次虞怀舟曾多次向枢娘问话,可枢娘从来没有回应过。
熟悉的蛊虫爬动的触感,枢娘却慢慢张口道,“从今日…起,你就叫青黛。十天之后…嘶…你…去给万俟枝做…嘶…婢女。”
门口的二人架着虚软的虞怀舟带出地下,视野跟来时一样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