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胤勉强压下心头的苦闷，反手将房门合上，像是怕惊到桌下的人一般，缓缓放轻了脚步。

“绾绾？”谢清胤半蹲下来，望着桌下埋头看不见表情的人，轻声唤道。

一声过后并无人应答，谢清胤不死心，再次唤了一声：“绾绾！”

沉重的嗓音重重敲打在绾绾的耳骨，她在暗色中徘徊着、沉沦着，不问来处，不寻去路。

原本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暗色，也习惯了躲在桌下再不管其他，鬼影在她耳边连续三天的唠叨也被她尽数忽略。

可是就这么一声呼唤，一下子就穿透绾绾筑起来的高墙，砰得击打在心头。

她迟钝的抬起头，却因为没能估计好桌面的高度，“咚”一声撞在桌底，带动起脑袋里一阵轰隆隆的作响。

有些疼。

绾绾并未在意，她费力的睁着双眼，试图在一片黑暗中辨认出面前的人影。

谢清胤见她总算有了反应心中一松，但还是担心吓到人，罕见的放低音量，语调中带着一点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

“来绾绾，不在下面了，出来－－”

不想绾绾闻言只是摇了摇头：“不出去。”

谢清胤还没来得及错愕，绾绾的下一句话让他心里一凉：“主上厌倦了属下，不给主上讨嫌，不出去，藏起来……”

说完，绾绾顿了顿，终于不再关心外界的环境，缓缓的将脑袋挪回去，重新磕在膝上。

“不是……”谢清胤想要反驳，偏偏出口又不知说什么了。

房间里的霉味很重，谢清胤抬眼就能看见桌面上完全凉掉的面饼。

而这时候，躲在桌子下的人分明就是不愿意再理会他。

谢清胤踌躇片刻，总觉得不能再放任下去，他略显烦躁地站起身，直接走向窗边，一手将黑布拉下来，又将两扇窗子推开。

霎时出现的月光洒进屋子里，躲在桌子下的绾绾似有所感，顿时将自己蜷缩的更紧了。

这时，谢清胤已经原路返回，只是他再不给绾绾拒绝的机会，两手托住桌面，“轰隆”一声便是将桌子掀起，桌下之人瞬间暴露。

“唔！”绾绾宛若受到了惊吓，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双臂收紧了更多。

谢清胤压住心头的怒气，他不知绾绾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但还是冲上前，按住绾绾的脑袋让她露出面孔：“看看本王，看看本王是谁！”

他冲着绾绾低吼，只一声就吓得绾绾一颤，一双眼睛宛如小鹿泛出一点水泽，惊恐的承受外界的恐吓。

见状，谢清胤心头的怒火莫名更甚。

可是不等他再发火，绾绾反而像是突然醒悟，她试探着问了一声：“主上？”

“不是本王还能是谁！”谢清胤没好气道。

得到了肯定，绾绾反而愣住了，她几乎是不敢相信面前之人的到来。

沉沦放纵了三日之久的堕落，只在看见谢清胤的这一刻，消散了大半。

“你……”谢清胤正要说什么，不想绾绾突然打断了他。

“主上还需要属下的存在？”多日不曾开口进水的声音有些干涩，绾绾如是说道。

“不然呢？”谢清胤不解“谁又跟你说本王不需要你了？”

他这一句话打在绾绾心上，激得她一颤，似乎是不敢思议，但随着时间缓缓流淌，哭腔突然出现：“属下自知命如草芥不敢求主上垂怜，若主上觉得属下污眼，便是九死之事亦不愿吩咐属下，但求主上一令，属下愿……”

她抬起头，黯淡的眸子中闪着泪花，“属下愿自刎而死，再不污主上明眸。”

说到这里，绾绾好像突然打开了开关，多日的忐忑不安和心死如灰一齐倾泻出来。

只见绾绾抽了抽鼻子，到最后实在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这一瞬间，谢清胤只剩下棘手的手足无措。

绾绾大哭着，嚎啕着，说出来的话颠三倒四甚至模糊不清，但不妨碍谢清胤听个大概。

绾绾抽抽噎噎着，一边哭着一边乞饶：“属下真的受不住了，已经两个月了……属下不想做您府上的废人，求您下令，属下万死不辞，属下求您开恩呜－－”

一滴滴晶莹轻柔的泪珠划过她寂静的脸夹，谢清胤已然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属下自知卑贱，再不敢逾矩。”绾绾仰起头，近乎绝望一般地嘶声道，“定克守本分，只求主上开恩。”

是了，她不敢再妄想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