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莲瘫坐在地上，抱着祁明残破的遗骸痛哭不已。

撕心裂肺的，那一刻， 她像是个疯婆子。

她的头发从耳际垂散下来，凌乱着，可怎么也遮不住她看他的眼。

她用袖口使劲地擦拭他的脸颊，他是那么爱干净，怎么受得了这样脏兮兮的自己。

她要帮他擦干净了才行。

可黑红的血怎么都擦不完，越擦越脏，何莲觉得自己没用极了。

她只能抱着他的手不停地哭。

哭着哭着，哭没了声音，只有眼泪在流。

她的泪珠豆大的，一滴一滴，悄悄地，滴在了他的眼睛上。

泪水浸润着桃花林，也淹没了桃花林。

忽然，祁明睁开了眼睛。

他无力地抬起手抚摸她的脸庞:“莲儿……别哭。”

她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紧紧自己的贴在胸口上:“阿明……”

……

“嫂子，嫂子！醒醒！”有人在喊她，她听不清了。

祁放当时被送到李烁家里，他只听说父亲出事了。

李烁的妈妈抱着他:“可怜的孩子……”

他不大明白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在她的怀里他的眼神呆滞着。

直到……李烁告诉他，祁明死了。

他挣扎着从李烁的家里逃出来，跑到了家门口，看到母亲和父亲都被人扛了出去。

他看到了许多人堵在他家门口，他们拥挤着说些什么。

他很害怕，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他只知道……

从今天开始，我没有父亲了……

他记得那天的残阳红得似血，跟父亲身上的颜色样深。

父亲下葬后，母亲好似变了个人。

她总是出去打牌，对祁放不怎么上心。

很多个祁放需要拥抱和安慰的夜晚，她都不在场。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母亲不再依赖。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越来越不像母子……

祁放像往常一样第一个完成了任务，在小阳他们羡慕的目光下，他骑上摩托车提前下班了。

回到家休息了一会儿，他扭了扭酸痛的脖子，便打开电脑上网课。

英语忘得差不多了，今天得学多点。

祁放打开了一包小饼干边吃边学。

视频里的老师憨态可亲，循循善诱:“同学们，这个单词怎么读啊？这个要这么读……”

祁放张嘴正想跟着他念……

“哇……” 忽然，小孩的哭声贯耳。

哪里来的小孩儿，哭得这么大声。

祁放调高了视频的音量，试图不受其影响。

可那孩子越哭越起劲儿。

他“啧”的一声，“啪”地关掉电脑，开门下楼寻找声源。

王哥的门异常地开着，哭声从里面传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倒挺想进去看看里面在搞什么幺蛾子。

祁放一看，王哥一脸颓唐地站在桌旁，鸡窝一样的头发被他疲惫地顶着。

他手里……高高地举着……

一桶泡面。

祁放转眼看到他一旁的小女孩哭得委屈，此时举着泡面的他俨然像个人贩子。

“王哥，你……”

祁放站在门口，他判断不了现在的情况。

王哥转身看到祁放，把手中的泡面放在桌上，一脸无奈: “旗子，进来吧。”

祁放进了屋，他不解的眼神在委屈的女孩和人贩子一样的王哥之间游离。

女孩的哭声嗡嗡的，直钻脑子。

王哥把他拉过去，低声求助:“帮我哄哄， 我实在头疼。”

祁放问:“怎么回事?”

王哥扬扬下巴:“她想吃那个泡面，我说不卫生不让她吃，她就一直哭。”

祁放皱了皱眉，说:“哄小孩儿……这……我也不太会。”

王哥说:“快想想办法，我没辙了。”

祁放看了看手里吃剩的小饼干，看了王哥一眼，他试试吧。

小女孩儿没有停止哭泣的意思，她把眼睛哭得红肿，像个伤心的小兔子。

祁放蹲下来与她平视，轻声道:“你要不要吃饼干? ”

女孩用肉乎乎的手擦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