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首都机场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罗挺错过了十三号线的最后一班全程车。
工作日早高峰挤得熙熙攘攘的十三号线现在空落落的。
罗挺衣服穿得不多,十月上旬的北京,地铁还没通暖气,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有点凉。
到回龙观的时候罗挺下了车,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拎着帮同事买的一口袋护肤品。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罗挺将护肤品的袋子往上撩了撩,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解锁查看。
原来是拜托他帮忙买东西的同事转账说的客套话,不是男孩子的消息。
罗挺回了句“不客气”,点进和男孩子的对话框。
对话界面的最后仍停在罗挺起飞前发的那句,“我今晚就到啦”和一个大笑的表情。
不知怎的,罗挺从这个大笑的表情里居然读到一点嘲讽。
罗挺退出对话框,将手机丢进兜里。这么一小会手腕给拎东西的口袋绳子勒得微微发红。
出了站,站在马路,罗挺叫了个滴滴。
司机来了,上了车了,罗挺靠着窗户朝外望。
许多店铺都打烊了,足浴、按摩店、KTV的招牌倒是亮堂得很。
车开得很快,招牌飞快地出现在眼前又飞快地往脑勺后面掠过,仿佛一条线。
罗挺在想从大阪北欧馆出来的那个晚上,男孩子是真喝多了吧。
要不怎么会问自己有没有和人用冈本,还说什么早点回来吃海底捞,结果今天又没有音讯了?
不过这事本来也怪不着男孩子,男孩子很有可能当时是真的想说罗挺早点回来一起吃海底捞。
可他也只到吃饭为止,后面那些朦朦胧胧的想立马打个飞的冲回北京也都是自己的事儿。
罗挺心底里是怪男孩子的。
记得一个周末的早上,罗挺起床去厕所时见着男孩子站在客厅。男孩子拿着杯子喝水,阳光从窗户外面打进来,男孩子的头发微微发光,喉结上下滚动、右手握住水杯、薄薄的衣服隐约能见着身体的轮廓。
这模样其实要落在没心人的眼里过去也就过去了,可自己却惦记着了。
他妈的!
罗挺觉得男孩子在他眼里完全是个手无寸铁的、怀里却抱着价值连城宝贝的、偏偏还毫无防备地、拿着宝贝坦坦荡荡走在人来人往马路上的、小学生!
那句话怎么说的,你本无罪,奈何怀璧其罪,这壁啊他妈就是你自己啊。
罗挺将车窗稍微往下摇了一点,露出一条小缝。
风从外面涌进来,打在罗挺的脸上,北京的晚风没有食物的味道,有的只是干燥的空气。
罗挺打开门回到屋里,屋里没有开灯,客厅里的鱼缸发出幽蓝的光。
鱼缸里的金鱼摇曳着红色的透明的尾巴,游来游去。
男孩子的屋里没有动静,罗挺也没有打算开灯,不知道是怕吵着鱼还是什么。
等他回卧室将行李箱放好后,罗挺又从房间里钻了出来。他朝着男孩子的房间门走过去,他知道男孩子睡觉的时候习惯没关严门,都会漏出一条缝。
罗挺仿佛一个变态,怔怔地站在男孩子的门口。
他倒没有歪着头朝里望,只是站着,大约站了三五分钟又往厨房走去,打算拿瓶水喝了。
刚拧开瓶盖喝了两口,背后穿来一个熟悉却含糊的声音。
“喂,你回来了啊!”
冰箱保鲜柜的门还没关,橘黄色的光从里面向外晕开,罗挺就着这团光就看见了男孩子的脸。
眼睛没有完完全全睁开,头发好像剪短了,比寸头长一点点,毛乎乎的像一只路灯下的猫。
“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啊,我去,差点被你吓死。”
“额,你胆子不是那么大么,一个人去日本玩男人。”
男孩子的脸好像、好像有一丁丁、就那么一点点吃醋???
“屁咧!”
罗挺兀的有点心虚,不知道该怎么回,又拿起手头的矿泉水往嘴里倒,顺手将厨房的灯摁亮。
刚刚没开灯还没看清,现在一开灯才看见男孩子的脸比往常红一点。
罗挺的手在他反应过来不妥当前已经搭上了男孩子的额头。
“你额头怎么这么烫,该不会发烧了吧。”
“可不是吗,今天上午起床突然就感觉昏沉沉的,下午吃了颗药一直睡到现在,听着有人的声音,一猜就是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