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轩从未这般在意过一个人，尤其是一个仅仅见过几面的、每次相遇都不太美好的人。但他现在想知道她在哪？想从她口中知道所有的一切，想……想知道她逃离那个奇怪的地方了没有？

苏子轩犹如坠入冰窟，浑身冰凉，嘴唇发白，止不住抖动。

顾河慵懒地注视着苏子轩，好似根本不在意他刚刚说的，问道：“有何不对？”

“是百灵未死，还是丁大和没有向百灵下手？”

“不对，不对，不对……”苏子轩紧绷的神经疯狂的折磨自己，鼓睛暴眼，咬紧牙关，不停摇头：“她呢？她呢？没有她……”

如果没有她……那他这几日的经历是什么？谁能来证明他这几日是真实存在的？还能有谁……来证明那些事情，是真的？

顾河好似并没有看到苏子轩此刻近乎崩溃的状态，悠闲喝茶。

空气中弥漫着茶香，清心沁脾，让人心安神宁，却压不住苏子轩神经病似的发颤，甚至起了反效果——茶香不及花香，也使苏子轩满眼皆是花香。

苏子轩猛然想起什么，逃也似的奔向屋外的巡捕，每抓到一人便问：你们这有一个小姑娘叫楚羽桐吗？

你认识一个叫楚羽桐的女孩子嘛？她应该是你们这的。

你见过你们这里的一个小姑娘吗？

……

一次次的询问是希望的大门，一次次的失望是绝望的枷锁。终于在连续数多次的失败中，在巡捕们打量的目光和否定的摇头中，苏子轩彻底无望了。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终于在最后一次询问中伴随着重重的呼气中变得平稳——苏子轩失了神。

他找不到楚羽桐，他找不到任何她的影子，他找不到还能证明那些离奇的人了——他找不到他那几日存在过的证明。

顾河捏着茶杯慢悠悠出来，看向犹如死尸的苏子轩的眼神平静而淡然。挥退聚在这里，脸上写满好奇的巡捕们，又抿一口茶。

“小轩。”

顾河已经很多年没这样喊过苏子轩了。

苏子轩木讷的望向顾河，两只眼睛空荡荡毫无神采。顾河轻声道：“回去吧。”

回去吧，别再找了。找这些对你来说没用。回去吧……你本来就应该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人这一边。

苏子轩走后，天玑从房间的最深处走了出来，瞥一眼顾河攥紧的茶杯，凉飕飕道：“常府案的结局你接受挺快。”

顾河还望着苏子轩离开的方向，有些落寞：“那能怎么办呢？能查的都查了，能说的也都说了。只能这样了。”

“大理寺是大理寺，大理寺不是钦天台。当今陛下也不是全然信奉鬼神之说的人——他能接受占卜吉凶，上天号令，但绝对不会接受妖鬼祸世。倘若今日我将事情全盘托出，不说你们根本不会同意，陛下那边怕也是大发雷霆。他也不是提不动刀了，真到那时候，他第一个砍得就是大理寺，就是我。大理寺是大理寺——大理寺不得有鬼神。”

“常府案的说法已经是最接近真相的了，呵——明明还很远。但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也不能真的把那个人揪出来……大理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们也确实没冤枉任何一个人。”

丁大和确实是嫉妒百灵得了赏赐——他认为他是常府的主厨，那两只玉镯应当是赏给他的。但他不知道那对玉镯还有一个意思。丁大和回家后也确实同父母说过那对玉镯的成色，同其夫人说那对镯子定是极品，这四个人，不，五个，那个孩子也参与进来了，这五个人曾商量过要将镯子偷来换钱，但他们并不知道百灵将镯子给了她的兄嫂，其子爬进百灵的屋子未寻得玉镯，无功而返，他们便怀疑镯子是在她身上。恰巧那一日丁大和撞见了衣不蔽体的百灵，色心贪心并起，终是向那个女孩动了手。

“你那小侄子可是被你的话伤成那样了，你也忍心？”天玑不否认顾河的话，聊起了其他话题。

顾河咧嘴笑，一只手揉了揉下半张脸，道：“不忍心又能怎么样？小殿下把那小子丢回来之后就追着那个阵法里面的东西走了，你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你这家伙焉坏焉坏的，明明什么都知道。”

天玑无所谓道：“我知道啊，但你可以选择不知道啊。”

“选择不知道，什么都告诉那小子。然后让这小子为了几个他不应该知道的问题，追着小殿下追出白下？”顾河鄙夷地斜一眼天玑，说：“你是想让苏老苏成恩来砍我，还是想让小殿下把我剁了喂狗？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就不能为我计划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