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子轩悠悠转醒，周边荒野破烂不堪，他就靠在一截断壁残垣上，旁边是他的铁铲。浑身酸痛地捏肩起身，环顾四周，并无一人。

他记得他是被一个黑色穴口吞进来的，跟他一起进来的应该还有楚羽桐。可是现在只有他一人。

这是哪？

搀扶着铁铲四处游荡，偶有黑鸦飞落断壁，打理它精致的羽毛再好奇地看向踌躇向前的人类。

忽然。

“咚——”

不远处传来巨大声响，惊起一片黑色，掉落几根墨羽，震趴了拄着铁铲的过客。苏子轩捂着耳朵，半抱铁铲，神情痛苦半蹲下去。待声音散去，才缓缓撒开紧紧摁在耳朵上的手，留下一圈红印。

那边——怎么了？

苏子轩拄着铁铲向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路上，少有几只黑鸦停落休息，不见一人来往栖息。

来到闹出动静的地方，苏子轩被眼前所见震撼到了，只见一扇两人多高，一丈多厚的青铜门曲折着被随手扔在地上，而对面厚实的山体被砸开了一个坑坑洼洼，很不好看的可容一人通过的通道。通道里面黑漆漆的，但这确实是一个通道。

没有理由的，苏子轩心里霍然明白了这个通道是如何形成的，甚至他还想象出了开凿这个通道当时的场景。霎时，苏子轩脖子一凉，连忙抬手摸摸自己尚好的颈脖，下意识摇头，全身战栗。

磨磨蹭蹭地钻进去，摸黑向前行进，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了多少步，渐渐的前面有了光，光圈由小变大，由远及近，慢慢的变成了一道门，一道泛着白光的门。

都到这了，就进去吧。这样想着，苏子轩踏进这个白光填充的门，过了门，没有想象中结实的地面，下面全是空的——这是，一个巨坑。苏子轩内心悲痛着下坠，在下坠中闭上了眼。

待苏子轩再度醒来，就对上了一双瞳孔扩散，双目无神的眼睛。再细看，他的上下嘴唇被紧紧缝在了一起，眼眶、鼻孔、耳朵都潺流下一条血痕。刚刚醒来的恍惚在看见这一双死人眼时瞬间消失，清醒的大脑告诫着苏子轩坐起后退，这一退便撞倒了立在一边的铁铲，发出“哐当”一声。

“嘶——”

“怎么了？”闻声赶来的楚羽桐第一眼便看到抱着后脑勺打滚的苏子轩，愣了一下，赶忙将人扶了起来。

“我给你靠在那，你怎么追过来了？”楚羽桐问。

苏子轩有些委屈：“我不知道这是在哪……”我也不知道是你给我靠那的……

“我给你留的纸条呢？”

“？什么纸条？”有纸条吗？我没看到啊，我错过了什么吗？

苏子轩在楚羽桐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灰暗的脸上懵圈的表情，接着就听见楚羽桐罢了的回应：“起来吧，醒了就跟着。还要去前面看看。”

苏子轩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拍拍衣裤上的灰尘，拉住准备离开的楚羽桐，指指一旁的尸体，眼神飘忽，局促不安。

合着之前苏子轩看到百灵头颅的反应，在看看现在的表现，楚羽桐了然：“害怕？”

苏子轩点头。

“没看过尸体？”

“不……看过。”

“那怕什么？”

“……”

“没见过这样的？”

苏子轩点头，犹豫着说道：“尸体不应该都放在棺材里吗？如此曝尸，岂不是大不敬……”

白下多了死亡，因此白下市坊总会有人卖身葬尸。在苏少爷的认知中，即便家中无财，也会替逝者寻一具棺木体面下葬。再次一些也有一卷草席盖了尸身入葬。至于乱葬岗是个特例，但那也是苏少爷接触不到的地方。如此，这样的死亡对于他来说确实是无法理解的。

楚羽桐沉默了，侧首看向苏子轩，问道：“你去过白下以外的地方吗？”

苏子轩没料到楚羽桐会问这个问题，回忆着说：“小时候应该是跟父母出去过去的，但是我不记得了，这是爷爷告诉我的。白下以外的地方——白下城外面的郊区算吗？哦，我跟爷爷还有兄长一起去过云梦。”

“坐马车去的？”

“嗯。”

“没想过骑马去吗？”

“想啊，但是那个时候爷爷和兄长说什么也不让我出马车。也不知道为什么。”

楚羽桐明白了，明白了苏子轩过去十九年里眼里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了，但她没有任何立场来告诉他那些有悖于他认知的事情——他会知道的，可能就是不久之后，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