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淮把几人带到棋牌室,这几年生意好了,这地方基本空闲,偶尔几个朋友过来小聚,一楼的空地放了几张台球桌,几个古董游戏机,几台有点破旧的电脑,网速也不好,没少招童猛嫌弃。
二楼已经大变样,卧室厨房浴室一应俱全,那几年困难的时候,丁淮和小姨就挤在二楼的小隔间里,楼下的麻将声稀里哗啦的响到半夜,时不时几声咒骂,秽浊的烟气顺着楼梯爬上二楼,挤进狭小的床板,那时候丁淮总在想,这玩意儿这么呛人,有什么好抽的。
直到现在的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抽的,但架不住那个瘾,沉默的时候就喜欢摸兜去找,不点又难受,还挺折磨人。
丁淮现在还是喜欢住在这,累到倒头就睡,喝到一步一个踉跄,回到这个最初的家,才能让他的心好过一点。
听说童猛小时候没受过那样的苦,他住在敞亮的大房子里,花不完的零用钱,除了没人管,没人爱,活得还挺潇洒。
比自己强,丁淮总这样说他。
他甚至想过,如果自己当初过得是童猛那种生活,还会像现在这样,窝在顺宜这个地方,为了点儿破钱,拼死拼活的么?
简单炒了几个菜,从二楼下来,招呼他们摆张桌子,往常四个人过来,吵吵闹闹的,不是秀台球,就是玩游戏,今天挨了训,倒是老实了。
除了童猛,几个人都过来搭手,丁淮看他一眼,“过来吃饭!”
饭菜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奔波一下午,又是打架又是挨训,早就饿了,几个人像是饿狼,低头大口扒拉着碗里的饭,只能听到筷子碰在磁盘上的声音。
丁淮几乎没吃几口,看着他们这样子,语气软了些,“饭不够自己去盛。”
几人都乖乖点头。
扔下筷子,他又想抽烟,摸了下裤兜,空的,估计是做饭的时候扔在楼上了,面前的小半碗米饭,就少了个尖,垂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整个过程没超过10分钟,丁淮抬眼,看了一圈,“都吃饱了?”
童猛还是不说话,江震点头,“吃饱了淮哥,谢谢哥!”
其余两人也应声道谢。
“行,吃饱滚蛋,明天周一,今晚都给滚回家,不学习就睡觉!”他起身,去找车钥匙。童猛还是拉着脸,被他从后脑勺拍了下,“回家你敢这样对小姨试试?”
童猛摸摸被他打的发麻的脑袋,什么话也没敢反驳,他很少怕人,除了父亲,就是丁淮,记得刚来的那年,谁也不服,他讨厌这个家,又小又破,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女人,他张不开嘴,喊不出那个“妈”字,伸手就是要钱,张瑶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50块钱,放在他手心里。
被童猛一下摔了回去,“这50块钱能干嘛啊!给500!”
丁淮那时候刚刚十六七岁,闻言都要出门了,转身回来,把那50块钱拿了回去,瞪着童猛,吼他,“想要钱,跟你爸要去!”
童猛把这份恨记在心里,拳握的紧紧的,发誓要报复回去。
转折点在第二年夏天,那天下了大雨,学校被迫提前放学,丁淮来接他,只有一把锈迹斑斑的伞,丁淮就那样,什么挡雨的也没有,刚出学校侧门,就被五六个人堵住,来势汹汹的,二话不说,手里的家伙就往他们身上招呼。
童猛被丁淮往后推了一把,他险些没站住,差点一屁股坐在雨水里,脏话还没问候出口,一抬头就被惊得待在原地,那是他第一次见丁淮打架,一挑六,轻轻松松,赤手空拳,比起每次狼狈的自己,那种羡慕与敬佩无法言说。
至此就经常缠着丁淮,让他教打架,丁淮自然不会同意,童猛想到一损招,他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惹是生非那是常事,偏偏他非把事情往大了惹,不断手断脚的都收不了手。
丁淮不得不给他擦屁股。
但就是不教他打架。
现在丁淮还在想,要是当初没在童猛面前打那一架,他现在会不会好点。
“哥,你不回家啊?”童猛下了车,回头看他,嘴角的伤被牵扯,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我还有事”,丁淮没熄火,“早点睡觉!”说罢倒车出了院子。
童猛看了眼消失的车灯,转身进了屋,一如既往的,客厅还是留着盏灯,张瑶那屋已经暗了,大概是睡了,她身子不太好,可能是年轻时劳累留下的病根,每天都得早睡,他往楼上的卧室去,脚步不太轻,甚至能听到几阵口哨声。
张瑶坐在床边,看见丁淮的车又退了出去,也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