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这个灾星,当初阿秀就不该把你捡回来”
“是你把阿秀克死的”
“怪不得你没人要,你给我滚出去,以后不要再来这里”
破旧的土屋里,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阴着脸把低着头擦眼泪的小孩往屋外头推搡着。
屋里的木床上,一个浑身滴着水的女人正安静的躺在那。
瘦弱的男孩被推出屋门,蹲在院子里的柴火旁一言不发。
泪眼朦胧的双眼紧紧的注视着井边那还未干透的水迹,额头上已经结成块的血痂显得那么刺眼,黑漆漆的小手无助的抓着破旧的衣襟。
他亲眼看着那女人晕倒掉进井里,哐的一声像砸在他的心湖上。
那一刻,他被吓的愣在原地。
早已明白死亡是什么的他,慌张跑出院子挨家挨户的求人帮忙。
一直以为他是哑巴的村民们也第一次听到男孩的声音。
很清脆,像山上的黄鹂鸟,此刻却带着哭音。
开了一半就关上的院门重复了一家又一家。
直至后面,门被敲的哐啷作响,小男孩凄厉的呼救声响彻村头村尾,也没一扇门打开,哪怕一丝缝隙。
男孩把小山村跑遍了,也没敲开一扇门,叫到一个人。
他跑累了,就跪在村里的晒谷场上,对着前方并排的屋子院落。
咣咣咣……,一下又一下…不停的磕着头,脑门上流出了鲜红的血液,印在晒谷场的泥地上。
像逢年过节才挂的红灯笼,像新娘头上的红盖头,像日出东方的红太阳。
他边磕着头边大声恳求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阿秀娘吧,呜呜……”
“求求你们了”
“我给你们磕头了,你们救救阿秀娘吧”
“救救阿秀娘吧”
“呜呜……”
……
画面一转
“你怎么还不走,给我滚出去,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阿秀吃你这套,我傻强不吃,你这个灾星”
汉子见男孩蹲在柴火旁,就上前一把扯住男孩破旧的衣襟,推开院门,把男孩丢了出去。
小男孩被狠狠的摔在地上,黑漆漆的小手被地上的碎石子刺出一道道血痕也没喊疼,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破旧的小屋,眼睛里满是不舍。
那个把他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给他织新衣的女人
那个一直以为他是哑巴,讲不出话,却总爱摸着他的脑袋亲切的喊着乖仔的女人
那个总爱,边用双手捧着他的脸,边满脸微笑的说“诶呀,我家仔仔长这么俊,长大了一定能娶个好婆娘的女人”
那个总喜欢把碗里的肉夹给男孩,自己却不舍得吃一块的女人
那个不是她亲生的,只是从垃圾堆捡来却似若亲生的女人
没了
还没听过他喊一声娘,就没了。
男孩的心碎了,他不知道自己从哪来,也不知道该往哪去,只知道自己被捡了三次,也被丢了三次。
命运像是把他捏在手里来回蹂躏,一次次的重获新生,却又一次次坠入深渊。
男孩咬着牙朝着很远的远方看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可是他还想再送阿秀娘最后一程,想跪在她的坟前好好把以前憋在心里的话都讲给那个女人听。
想认真的叫一声“娘”。
…..
“傻强死了”
“快报警吧”
“谁知道呢,房子突然就塌了”
“嘿,还不是阿秀把那小瘟神带了回来”
……
院子外,一群大妈围着一具被砸的面目全非的男性尸体开始议论非非。
汉子们在残垣断壁里弓着腰一块又一块往院外运石块。
小男孩低着头孤零零的蹲着地上没有理会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村民,或许他已经习惯了。
偌大的村子里没有一个人主动靠近,问他有没有事,有没有伤到哪里。
那些村里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也被老人们紧紧揽在怀里,生怕跑过去触了一身霉气。
滴~呜~~滴~呜~~滴~呜~~
村口响起了警笛声,村民闻声也朝村口看了过去,警车上下来两个两个穿着制服的男警察,一个看着有40多岁,另一个却长得十分稚嫩,应该是刚从警校毕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