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昀致盘腿坐在沙发上，悠悠翻着杂志，心里在盘算着待会和顾言琛说什么。

浴室门开了，他发梢在滴水，颈部搭了条白毛巾，眼底似晕着水汽，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到沙发另一侧，用毛巾擦着头发。

看到他这样子，林昀致不由得眉头紧了紧，望向他，缓缓开口，“现在继续谈谈？”

顾言琛嗯了一声，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所以你的安排是什么？还是说我提出来？”

他认真地看着林昀致眼睛，“昀昀，我可以放开你在顾氏的一切。”

林昀致笑了笑。

“不过，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

她微微点头，看向顾言琛，一字一句，“你可以自信一点，我不会走的。”

她感觉到了他坚硬的外表下，是一颗柔软的心，也有脆弱。

他是骄傲的，但有的时候也不够自信，或者说过于小心翼翼，似乎他也需要安全感这个东西。

林昀致眯了眯眼，学着顾言琛的语气，“很高兴你愿意相信我。”

她本来想去睡觉的，结果盘腿坐，坐麻了，动一下都很难受。

于是，她盯着旁边的顾言琛，慢慢活动腿部，“言琛，如果我今天没有提出来，你未来是什么打算？”

“你应该可以猜到，很明显不是吗？”

他笑了笑，“或者说，你想听我亲口说的。”

她点了点头。

“我承认你之前在顾氏确实没有得到应该的对待，我很抱歉。”

他神色认真，

“一方面，我不希望你这么辛苦，也希望你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家庭。”

“其次，我除了一颗真心外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你，我想有一个孩子，这样我们的羁绊会更深，你就不会再离开我了。”

“以及，我从来不怀疑你的能力和勤奋，也许有一天你回首看来，顾言琛也不过如此，到了那时候，你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选择我。”

他说的过于真诚，也毫无保留。

很难想象顾言琛这种从小养尊处优，到哪里都是最耀目的存在，竟也会如此患得患失。

终于，林昀致腿不那么麻了，她凑到顾言琛身边，“我应该怎么做可以显得更有诚意，但也不为难自己呢。”

“言琛，说实话，我现在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小孩。”

顾言琛搂住她，“你在思考这些的时候，我已经感受到了你的心意。”

“今晚，你能过来接我，我就知道你的态度了。”

－

梦里，林昀致仿佛看电影一般，阅尽了一个女人的生平。

始终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又觉得无比熟悉。

她深爱已故的丈夫，独自抚养唯一的孩子长大。

在世俗的眼光下，她尽己所能让孩子成为了一个独立而正直的人。

她终于快要离开这和孩子相依为命住了多年的破旧屋舍，似乎将要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是谁能想到，自从她丈夫离去，她的心早已奄奄一息。

她这么多年就像是没有痛苦，或者说她就是痛苦本身。

她存在就是为了让孩子卓越成长，活在阳光下。

而今她的使命完成了，也就了无牵挂。

那天，她借了一辆车，独自蜿蜒山间，停在了高高的崖上。

她拿着手机，记录了最后的时刻，纵身一跃。

－

林昀致看到这幕后，惊醒。

她伸手想去拉住那个人，没拉住。

她满脸惊恐，呼吸乱了一拍。

顾言琛醒了，半眯着眼，侧身看着她，“昀昀，做噩梦了吗？”

他从后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轻安抚她，就像是摇篮曲一般动听。

她紧张的神经慢慢放松，缓缓入睡。

再入梦，她看到女人在空中坠落，表情宁静，带着憧憬和喜悦，似乎在虔诚追忆这一生的过眼云烟。

林昀致顿时觉得这个梦不可怕了，因为灵魂终于脱离了尘世苦海，可以自由漂泊。

现世于她而言过于残忍，她的逝去是自己的选择，是她多年来一直想要完成的一个仪式。

空中出现微光白羽，而她也消失不见了，就像是将她带到没有痛苦的净土，神圣而光辉。

凄美的。

然后她自然醒来了，天光乍现，她感觉顾言琛的暗香盈满了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