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吧。”司空焕轻飘飘的一句话，决定了白铭的生死。

弓箭手齐发数箭，白铭一手捂着伤口一手用刀斩断向他刺来的弓箭。

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数百人围攻一个已经受伤了的人。

纵使白铭此刻并未受伤，也绝不可能再离开军营了。

最开始，他还能抵抗住几波攻击，但越到后面，他的体力渐渐不支，身形开始摇晃。

站在他身后的弓箭手，瞅准时机。拉弓放箭。

白铭察觉到身后有箭矢飞来时，已经晚了。

他看着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箭矢。

不甘心认命。

他自12岁跟随司空长明进入军营，至此已过十二年。

这12年来，他上阵杀敌冲锋陷阵。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

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心中唯一的理想便是报效家国，为国为民。

若亡于战场，他无怨无悔；若为报效家国而死，他心甘情愿。

但，若亡于，自己与将士们冲锋陷阵，拼死守护的人民之手，他...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幻想过许多种未来，死在战场上，或者是哪天打不动了，留在军营当个后勤，或者是再糟糕一点的，等他退伍没事可干了，就死皮赖脸的到司空长明家蹭吃蹭喝。反正司空长明出身皇族，自己就算吃的再多，也不可能把他吃垮。等到老了，自己就给司空长明养老送终，也不枉他让自己蹭吃蹭喝。再不济，自己就去闯荡江湖当个游侠，行侠仗义。

但从未想过今日的经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自己拼死守护的子民。他看着眼前拉着弓对着自己的同胞们，悲哀的发现，即便自己已经被他们逼的走投无路，也无法向他们出手，他只能不断的后退。

或许死在战场上，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他像是终于认命了般，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命运对他的宣判。

幻想中箭矢刺中心脏的刺痛感并没有传来，而是耳边响起一道极为细微的闷哼声。

他睁开眼，发现有人挡在了自己身后，挡住了那道刺向他心脏的箭矢。

是司空长明的亲兵卫，是他们在赶回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去追赶敌国奸细的亲兵卫。

但他此刻满身是血，血腥味浓重到刺鼻。

而那支本应刺中白铭心脏的箭矢，此刻正确无误的刺中了这名亲兵卫的胸口。

亲兵卫的身形晃了晃，倒在了白铭的面前。

白铭这才看清这名亲兵卫，他身上很多被利器划出来的伤口，银白色的盔甲已经被伤口流出的血染红，他的鞋子也因为奔跑的速度太快而脱落，露在外面的脚掌脚心上满是鲜血惨不忍睹。

司空焕似乎觉得弓箭手的速度太慢，一把夺过了站在身边的弓箭手手中的弓箭。

拉弓搭箭，然后瞄准站在人群中心的白铭。

“咻。”的一声，箭矢破空而来。准确无误的刺中了白铭的胸口。

即使他不射出这箭，白铭也活不了多久了，这些弓箭手的箭上都沾有毒液，他数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处被弓箭划出的伤口。

他本就已强弩之末，司空焕补了一箭，他也彻底站不下去，也倒在了地上。

倒在了司空长明的身边。

他看司空长明依旧睁着的眼睛，想伸出手将他的眼睛合上。

他以前听过一个传说，说死不瞑目的人，来生便会陷于苦难，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他不想这个，将自己从乱葬岗救回来的亦兄亦父的人陷于苦难。

他吃力地抬起手，指尖颤抖着覆上司空长明的眼睛，想将这双眼睛合上。

但他却没有力气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好了。

他还是没将司空长明的眼睛合上，而他自己的眼睛，也并未合上。